迷迭香

文/查民

       哲智望着一旁的账本，无奈的摇了摇头，店面营业收入连续几个月下降。哲智和妻子离婚后，只留下这家小小的服装店，原本在妻子的经营下，生意一直都很红火，现在却十分惨淡，每天前来光顾的客人相当稀少。哲智打算再做几个月就把店铺转让出去了。

晚上八点，哲智按下了电动钥匙，准备关门打烊。正当电动门下降到一半的时候，门口忽然立着一团黑影，哲智睁大双眼向门外探去。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上衣，他轻轻地拍打着卷闸门，没有说话。

哲智没有理会，卷闸门继续向下拉，这时候，中年男人手拍的更响了。哲智觉得不妙，忙把卷闸门往上拉。

“您好！有什么事吗？”出于一般的礼貌，哲智还是这样打了声招呼。

男子进门以后，仿佛没有听见哲智的招呼声，并没有理会。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呆滞，面无表情。从男子的衣服上看，哲智判定他是车间工人。

男子径直向一排少女装架前走去，他取出一件碎花蕾丝边雪纺衫，仔细比对了一番。从男子挑选衣服专注的眼神来看，哲智无法想象刚才男子呆滞的神情。

“您好，请问您需要看些什么样的呢？这里都是新款，八折优惠！”哲智凑到男子跟前，说了一句。

“这件多少钱？”男子指着刚才挑过的衣服。

“这件打完折128。先生，请问您是买给谁穿呢？需要多大尺码的。”

“就这件吧！”男子没有回答，付完钱以后，男子直接离开了。

哲智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自然为男子的行为觉得奇怪，一个中年男人来买一件少女装，如果说送给女儿，怎么也得问好尺码，现在衣服所标的尺码都有大小偏差的情况。

一个月后，男子同样来到了哲智的店，不过，这次他挑选了一件中年女款呢子上衣，同样，在询问价格后，男子付完款以后，就离开了店里。

此后，很有规律的，哲智每个月就会遇到男子，而男子每次挑的的衣服都不一样，有童装，少女装，成人装，还有老年装。虽然每次买的衣服有所不同，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男子没有一次是买给自己穿的。

半年以后，哲智再也没看到男子的身影，大概他已经把全部年龄段的衣服都买齐了，所以不会再来了吧。哲智这么想。虽然男子没有再过来，哲智店面的生意却一天天好起来。

这天，哲智正准备把刚进来的一批新款服装上架。突然，他的手机响了，哲智接过手机，这是一个陌生来电:

“您好！请问您是？”哲智说话这句，见对方没有回应，哲智就把电话挂了，应该是谁打错电话了吧。不过，没多久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您有什么事？”哲智有些不耐烦。

“我想问下您这里可有婚纱，我想订购一件。”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男子的口音中，哲智明白他就是曾经每个月都来光顾的那个中年男子。

哲智的店铺虽然面积不大，服装种类还算齐全，不过像婚纱这样专用的服装是没有的。现阶段做婚纱很赚钱，哲智一直很想转行，所以，哲智并没有拒绝客户，答应过几天订到货即刻给他送过去。

男子向哲智给了自己的住址:希望路141号。不过，男子没有给出自己的名字。就把电话挂断了。

哲智按照男子的要求订到了婚纱，虽然有了地址，但是没有姓名也无法寄送到客户手上。所以，哲智再次打通了男子的手机:

“您好，您上次订的婚纱已经到货了，由于您没有给出姓名，我们无法邮寄。”

“这样啊，那我改天来取好了！”

哲智无法想象一件婚纱用得着如此神秘吗？这样的客户还真是奇葩呀！

过了几天，哲智接到了男子的电话:

“麻烦您给我送过来吧，我有事走不开，到了打我这个号码就可以了。路费来了给你。”

虽然店面没人看，哲智还是答应给客户送过去，下午六点，哲智早早的打了烊。他按照男子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希望路141号。这是一栋年代有些久远的住宅，哲智给男子打了电话，不一会，男子出来了，哲智把包装好婚纱递给了男子，男子准备付款给路费的时候，哲智还是婉言谢绝了。男子拿过婚纱，关了门。男子住一楼，从窗外尚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买婚纱呢？哲智非常不解，如果说之前买童装，少女装，老人装是给家人穿的，难道婚纱也是来送人的吗？这样想着，哲智渐渐靠近了那扇他感觉十分神秘的窗。

从窗外明显的可以看到阳台上摆着一株迷迭香，再向里面探去，哲智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震撼了:一座座假人偶立在客厅的各个角落，似乎没有一个完整的空间，男子正在给一个假人偶穿上衣服，从少女，到中年，到老年，各式各样的都有。那件从哲智店铺买到的

碎花蕾丝边雪纺衫亦然耸立在哲智的眼前。这时候，男子突然从房间搬出了一个巨大的用纱布包裹的物体。男子将纱布一件件掀开，最后，一个充满了黑褐色的腐蚀透的物体展现在眼前，那不是别的，是一个尸体，没错，男子搬出来的是一个木乃伊！男子小心的将木乃伊搀扶起来，认真地给她梳理着头发，他用迷迭香在尸体上撒着，最后，他将尸体依靠在木板上，把那件婚纱小心翼翼地穿在尸体身上。这就是那个新娘！

而男子也换上了新郎的西装，捧着手捧花，与木乃伊新娘拥抱在一起。泪水从男子的眼夹簇拥流出:

“雨涵，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年纪念日！虽然你已这个模样，我们却已这样的方式共同度过了十年时光！十年前，在我们携手共进美好生活的那天，你却意外地永远离开了我。现在，我不觉得孤单，因为，我的人生一直有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