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佛地郎木寺
去郎木寺,是我带劳模疗休养团队计划内必去的一个景点。20年前我去过一次,但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到郎木寺时,已近黄昏,如血的夕阳洒在寺院的屋顶,金子一般,闪闪发光。漫步郎木寺小镇,置身沿江两边任意一处酒吧或餐厅,仿佛时光的脚步在此放慢了许多,我有一种远离尘世烦扰、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见到郎木寺,有若见到故人一样。这是一个深藏山坳的佛国,这是一处梵天净土、远离俗世的人间圣地。
郎木寺,其实是一个地名,是跨川、甘两省的一个著名小镇,很多年前就闻名中外了。镇中间哗哗哗流过一条江,名曰“白龙江”,藏语称“白水河”。郎木寺南北有“赛赤寺”“格尔底寺”两个寺组成,江北“赛赤寺”属甘肃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管辖,江南“格尔底寺”属四川若尔盖县管辖。两寺隔“江”相望,分别融合了藏、回两个民族的宗教文化。喇嘛寺、清真寺各据一方,和平相处几千年,晒大佛,做礼拜,藏、回两个民族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各自对信仰的顶礼膜拜。
沿一个山垭口向上攀爬,一道雕梁画栋的牌坊大门,高高地挡在我们眼前,这就是赛赤寺的上山正大门。当我们站在那个舒缓的山冈上,我竟看到了一幅优美至极的图画。黄昏里嗡嗡的钟声敲起,喇嘛们穿着紫红袈裟,从四面八方聚来,口中念念有词走向大殿。听说傍晚赛赤寺里有辩经活动,就跟着去探过究竟。辩经是西藏僧侣学习藏学和佛学的一种方法,在赛赤寺外的广场上,头顶黄色冠帽的喇嘛们一一落坐,比试智慧和学识。我等虽然听不懂,但那场面还是很严肃的。站立的喇嘛双手相击,大声向坐在地上的喇嘛提问,要是答错了,站立的喇嘛会拼力击掌,几乎吼叫着说出答案。伴随丰富的肢体语言,双方争得面红耳赤,也分不出个输赢来。
在赛赤寺大经堂外的廊檐下,我看到几个红衣白发、手持佛珠、绕堂偊偊独行的僧人,嘴里嘟嘟囔囔念叨着藏传六字真言。当他们艰难转动经堂高大的经筒时,我看到了一个个步履蹒跚的高大形象,那是行走在神秘的宗教殿堂和现实的自然世界之间的虔诚求索者。我不知道他们在梵音阵阵的青灯黄卷里,度过了多少寂寞岁月;也不知道他们在香火袅袅的木鱼笃笃声中,见过多少信众游人;更不知他们在春夏秋冬的更替变换间,洞悉尘世间多少冷暖。但我知道,他们一定看破了尘世的善恶悲喜,怀着对信仰的坚定执着,在佛的引领下,走向理想中的佛国净土。也许这里的每一位修行者的背影都是孤独、寂寞的,但是,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微笑。也许对他们而言,有虔诚的灵魂相伴才是最重要的。
佛说,心若美好,一切皆美好。这座在我心目中,甚至有“东方小瑞士”之誉的郎木寺,多少年来,其弘扬的皆是美好的东西。其实,行走天地之间的芸芸众生,人所思所求的,不一定都是一样的。但最基本的一点必须一样,即心中一定要有佛。心中有佛,则心慈悲;心慈悲,则四方通达。一个人,一定要有所悟,悟深悟透了,哪怕岁月如流水,又何惧年华催落红?!在郎木寺的天空里,蓝天经堂是凝固的美,白云经幡是流动的美;都市喧嚣是繁华的美,草原宁静是朴素的美;虔诚是愉悦的美,原谅是宽容的美。心若美好,世界处处皆美好,你若美好,人生处处皆生香。
千百年来,郎木寺生活的平静闲适,就像这里的景色一样,有若这纯净的蓝天白云,葱郁的花草树木。人这一辈子,能吃多少,能用多少,何必天天挖空心思去追逐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名和利呢。置身郎木寺,什么都别想了,找一家小酒馆,静静坐下,温一壶青稞美酒,望山外云卷云舒,听商贩叫卖婉转悠扬,感觉自己已融入郎木寺了。酒醉饭饱后,坐下来和店老板聊聊天,听她讲讲郎木寺的前世今生,感觉这才是最好的休闲时光。
在郎木寺,我看到了佛地的风情风景,似乎也读懂了许多佛的禅语。
08.则岔石林慢时光
到则岔石林,是我临时决定去的一个景点。原本不打算去,因为则岔石林的路不好走,部分路段被洪水冲垮了,大巴车过不去。而现在甘南朋友告诉我,路修好了。于是,我与朋友商议,既然来了,还是去一趟的好。我决定趁时间充裕,和驴友们去感受一番则岔石林悠然慢时光。
则岔,藏语意为“羚羊的家园”。则岔石林位于碌曲城东南50公里处,与黄河石林、云南石林截然不同的,则岔石林是一处集森林、河流、草原、石林为一体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此处生态原始,林木葱郁,石峰林立,流水潺潺,别有一番风景。
行车至则岔石林门口,是一处开阔的停车场。之前到则岔石林,是需要买门票的,这次因为疫情复工复产,景点门票已停卖。我等停好车,备好干粮准备爬山。山左侧是一条木制栈道,弯弯曲曲的望不到顶。站在木制栈道观景台,则见一条石峡訇然裂开,则岔河从中奔腾而出。远远望见耸立的千奇百怪的石壁,组成一道天然屏障,雄伟险峻。顺着木制栈道走进石门,脚下的河水花花花地流动着,有若在低诉则岔石林永久的前世故事。我们几个边走边看,一路好景致不断,天上的云朵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灌木丛缠着河边柳,熙攘低喃,几根大原木横在河面就变成小桥了,卵石砂砾躺在河底折射出七彩星光,水草苔蔓在清流里扭着腰肢,如毡的草坪上游人席地而坐,大人们或野炊聊天,或留影拍照,孩子们则撒开脚丫逐水嬉闹。
我坐在原木搭成的小桥上,凝视着四周的峰峦,突发一种奇想。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年过半百,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遇见,也许最初的遇见,只是浅浅的,但却是最纯真的。相视一笑,已然是万千,在山一程水一程的光阴里,不必山水相迎,繁花相送。你来,自是欢喜;你去,也无惋惜,不道别离,只说珍重。我们坐在这温暖静谧的时光里,泡一壶清茶,和三两好友,读几本闲书,写几首闲诗,用内心的喜悦,丰盈未来的岁月。在慢慢老去的日子里,相识相爱相随,与人不争不抢,不问世事喧嚣,也不觉得太累。只要喜欢,恬淡素雅,宁静志远,纵然冷暖交织,心中依然春去春来,花开花落;纵然岁月清寒,依然温暖从容。
钱钟书《围城》里有一句话:“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现在很多在城里呆久了的人,对城市的喧嚣厌倦至及,恨不得立马逃离城市,去寻找心中向往的桃花源。然而当真的来到了桃花源,却又发现不是精神世界里的桃花源。其实,真正的桃花源到底在哪里?谁都不知道。每个人的性格喜好都不相同,我感觉好像每一次出门远行,总能离我内心中的桃花源更近一些,也许是一种错觉,却总是让我无法自拔。
行走甘南藏地的山山水水,我最欣赏“一线天”石门高耸入云的挺拔,也喜欢看和尚石亲和慈祥的笑靥,喜欢听则岔河娓娓絮叨格萨尔王的传奇,更喜欢坐在青青草坪,和则岔石林高远的天穹做无言的对视。
那种感觉真好,好像我与天地之间有一种默契似的。
09.甘加秘境印象
甘加秘境,位于甘南夏河拉卜楞寺西南30多公里处,是近年新开发的一处风景。从夏河县城大街小巷的宣传片里,看到此处风景地,我突发奇想,应该去看一看。但天空不作美,头天晚上,夏河下了一夜瓢泼大雨,我们住在酒店听着雨声入眠,等待第二天雨歇雾散。
还算老天开眼,第二天大雨已停,整个夏河城处在浓雾笼罩中。当地藏民告诉我们,雾散后就天晴了。我们团队起床洗漱完,去夏河玖盛国际酒店用早餐。早餐完毕,即先去拉卜楞寺参观。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拉卜楞寺,看到那金碧辉煌、静然肃穆的大经堂,看到那手持佛珠、头戴冠帽的红衣喇嘛,我都会肃然起敬,对他们有一种虔诚感。
行走在院内,我不敢乱说乱动,也不敢随意拍照。可能那就是“信仰至上的地方,是离佛陀最近的地方”的原因吧。我怀着执念,追寻着红色僧人孤独的背影,在这座世上最长的转经筒长廊,转了一圈又一圈。红衣僧人告诉我,每个转经筒上刻满了六字大明咒,每转动一次,就等于念诵经文一遍。我沿着转经筒长廊转了两圈,不知道念诵了多少遍经文。
上午10点钟,雾霭散去,天空晴朗起来。行驶近30公里碧草如茵的草原公路后,就到达集古城、寺院、村落、草甸、峡谷、溶洞、河流、牧场等多元景致为一体的甘加镇了。
时值深秋,此处游人不多,八角古城内寒林疏宕,树叶开始凋零,秋雨后的雾霭天,漫山草原呈一丝萧瑟之气。出八角古城一道窄小土门,沿一木制栈道向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栈道的最高峰。站在最高处观景台,一排巨大的嶙峋石山,挡在我们眼前,这应该就是“白石崖”了。无垠的草原被这陡峭的石崖陡然分开,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石崖两边一片金黄,这是当地藏民种植的青稞黄了。石崖背后到底有什么,不知道,我们的大巴车不能抵达,只能远远的看着,给我们一行人平添了不少神秘色彩。我想,这可能是甘加被称之为“秘境”的缘故了。
白石崖绵延近两千米,高高石崖流淌着逝去岁月的印痕。石崖奇峰林立,高耸入云,似手指,像笔架。昨夜雨水打在的赭石面上,使石崖越发显得光泽透红,这不得不令人想起古代冷兵器时候的金戈铁马,想起远古战争的箭镞齐发,车轮碌碌,碾过茫茫荒原,轰隆隆沉闷的回声,在灰蒙蒙的浓雾里经久不散。我被石崖上的带状凹槽吸引,这些凹槽应该是当年战争留下的箭孔、弹坑,深浅不一。查阅资料,发现甘加是汉置白石县旧址,是河州通往西南蕃的要道隘口,为汉、羌、蕃边塞重镇,是大汉民族与吐谷浑、吐蕃、西夏等少数民族激烈争夺的战略要塞。站在栈道向下俯视,那座规整的八角古城尽收眼底,我仿佛闻到了战争的烽烟味,战场上战旗猎猎,烽烟滚滚,马鸣潇潇,刀光剑影,一辆接一辆的战车隆隆而来,又辚辚而去……
我走下了栈道,沿着八角城墙走一圈,我感知着它的痛。置身于城墙外即将枯萎的草丛,于是,我想起了《诗经》里的一行诗:“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抬起头仰望,白石崖巨大的豁口挂在眼前,它背后的风景到底有多美,我不得而知。反正这回是去不了,大巴车进不去,我的双脚也丈量不到那里,我只能留待下次,找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与子结伴再访那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