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命

 原来世上还是穷苦的人多，或是我也接触不到那些富人，只能看见那些穷人用命挣扎着活下去。

 我将难啃的英语单词嚼了一遍又一遍，听见外面传来喇叭声，是那种带大喇叭的广告车，说在我们家旁边的广场上有一场杂技，还有猴子走钢丝，非洲大老虎，三十多斤的蟒蛇。我对这些无感，可我妈对蟒蛇来了兴趣，拉着我和我爸去了广场，天还下了点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扒了一下头发，面无表情地想着还不如啃英语单词。

 我们到广场时发现人并不多，因为下着小雨还有人陆续离开。我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在中间，一辆大型面包车停在那里，面包车前面铺了一条廉价的红毯，一个男人站在红毯上，我看见一圈又一圈的钢丝缠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手放在胸前上扯着钢丝的一头一尾。我似乎知道他在做什么却又不理解。他的身高不高，就是那种扔在人群里都找不到的外型，他脸憋的通红，我盯着他，感觉他可能随时都背过气去，一道话筒女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才注意到那里还有一个女人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一个盒子，在人群边招呼观众们给点钱，随即我听到了“支付宝到账0.1元”“微信到账五元”，那女人见并没有更多人有给钱的意思就回去将盒子放在车边，然后走到那男人身边，两人一起转起圈将钢丝从男人的脖子上拉直。我看出那钢丝实在不好扯，因为那女人都被拉得站不稳，才把钢丝从男人脖子上扯下来。

 在他们准备下个环节的时间里， 我余光一扫又看见一个小妹妹，应该还才4岁，在那个车旁玩水，但多看了两眼发现似乎不是在玩，反而更像是在洗碗，我感到微微的诧异，在她这个年纪我还在挑食耍小脾气，我是独生子女，我的奶奶还很溺爱我，不会让我在这个年纪就洗碗。而这个女孩也许刚学会走路，就会在父母表演杂技，忙着挣钱时帮忙洗碗，我自愧不如。

 这一次是男人站在红毯上表演顶板凳，他将一个板凳的一角顶在额头上，那板凳可不轻，是那种村里面长的木头板凳，但那板凳稳稳地立在了他头上，周围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掌声。男人把板凳拿了下来，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确没想到他竟然把六个板凳卡在了一起，又顶了一个角起来，这可不是玩笑，如果一个没顶稳，那就会被砸的头破血流，如果顶着的那个角从额头上滑下来，那就会戳到眼睛。我甚至比那个男的都紧张，幸亏没有任何差错，最后平安地将凳子撤了下来，真的是拿命赚钱。

 这回女人到了红毯上，还牵着一只狗，女人提起那条狗绳，狗就将两条前腿提起来像人一样走路，转了几圈，那是一只公的泰迪，浑身脏兮兮的，身上也没什么肉，我原本就很喜欢狗，看到这一幕更是止不住可怜它，心里还有点埋怨那对夫妻这样虐待动物。直到我听见小狗需要跳圈，但它在乱转时，那个男人叫那只狗“兄弟过去”，我才猛地醒悟，哪有什么虐待，不过是命苦的人命苦的狗在为自己的吃食努力赚钱而已，命都苦在一块去了。

 最终蟒蛇还没出来我们一家就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我问我妈这杂技好看吗，她没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在回答我的问题说“不过都是在用命挣扎着活下去罢了，有什么好不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