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海涛
翻开最后一页发黄的日历,我才突然感觉时光似水,静静地流过了又一年的春夏秋冬。或许只有在这一刻,我才可以安静下来。回头看看人们在这条岁月的河流上,怎样把自己的小船驶向下一个港湾。其实,每到一个湾口我们都要驻足观看,自己一路走来的航线上,是激情与喜悦的浪花飞溅?还是平静得如最初的一潭清丽?而无论我们每个人的心境如何,那些流传至今甚至在某个生存领域里越发浓烈的年味儿,还是温暖和滋润更多的人们,还是有那么多欢腾的喜悦在静静地奔放。
是啊,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那些曾一度处在沉睡中的商场,才会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吵醒,各式的橱窗里才会摆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当人们用大把大把的钞票换回自己所需的商品时,购年货便成了只有在此时最为抢口的话茬。人们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一张张喜气的脸上挤满了幸福的笑容。步入步行街喧闹的夜色,在辉煌的路灯和多彩的射灯的交错中,看着马路旁浪漫舒展的人流,聆听在栉比鳞次的楼宇间回荡着人们爽朗的笑声,仿佛撞击出的一种立体乐章,让我感到就像这座城市的呼吸一样,喜气、清新、和谐。就像道路两侧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那么的年味十足,那么的喜庆和欢腾。
其实,在我们百姓心中,过年就图个喜庆,一家人团团圆圆、健健康康、和和气气的围在一起吃顿饭,喝上一杯水酒,共同感受一下今天幸福的生活,我们也就知足了。
也许这是一个现实。现在提到过年,很多人都爱说,我们小时候过年,那才叫过年,那年味儿,现在想想都不会忘。但我觉得现在的年味儿和我同年时的年味儿相比是有着天壤之别,可谁又能否认,现在的生活水平不是比那时提高了很多很多吗?那时的笑有多少不是夹杂着几分苦涩啊,就为过年图个吉利。而现在呢,还有谁的笑声不是发至心底的喜悦?
当我带着儿子一次次挤进抢购年货的人流时,儿子每次看见我手里的一包又一包的年货,他都要问,老爸干嘛每次都买这么多年货啊,平时我们不是也可以吃到吗?就是为了过年吗?我也每次都对儿子说,就是为了过年啊,为了那种喜庆,为了那种欢腾的喜悦,为了那些幸福的生活每天都在延续。
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欣喜之余,我童年过年时的影像,总是一次次偷偷在我的脑海里重现着。或许它永远成了我心中的一页历史,或者只是我的回忆片段。
依稀记得,我的童年和许多孩子一样,在一个僻远的山村是被玉米稀饭灌大的山娃,虽然像玉米秸一样瘦硬,但总是抵挡不住过年那两个字眼儿的诱惑。尤其看到那些富裕人家的孩子,过年不仅能穿上新衣服,燃放很多鞭炮,还把大鱼大肉吃得顺嘴角流油。这就是我那时盼望品尝的年味儿。所以我就每每哭着跟母亲要,母亲也就总是抹着眼泪说,好孩子,听话,年夜饭妈给你做好吃的。可每次到了年夜饭时,我总也看不到像别人家一样的大鱼大肉。
在我8岁那年,父亲的工资涨到了19块5毛,那年过年,父亲真买回1斤猪肉,还打了半斤烧酒,年夜饭真就有了一碗红烧肉,还有一碟炒花生米。记得那年过年,我家的笑声是最多的,感觉那个夜晚的天空也是最美的。可按照传统习惯,过年要在除夕夜燃放鞭炮的,这样才会赶走“年”,才会带来一年的兴旺。听着别人家传来起伏不断的鞭炮声,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没有鞭放,觉得肉也吃不出香来。最后,比我大几岁的哥哥拉起我说,咱家穷不能和别人家比,哥想办法给你买鞭去。临出门时,父亲还摸出5毛钱给哥,结果我和哥捡了好大一堆空酒瓶、废铁,到收购站换了8毛钱,买回几挂“草鞭”。那一夜的鞭响,至今仍在我耳边回响着。
可以说,儿子的童年是幸福和富裕的,他永远也体会不到我们童年时过年的那种难过和无奈,那页辛酸的历史永远也不会在儿子身上重现了。又过年了,我曾试图让儿子找一找我当年的影像,但现在富足的生活真的不允许我。因为我知道,儿子体味到的年味儿,是一种继承和延续,不是怀旧,而是传统。
我想,当我们被一些平淡如水的生活琐事占据绝大部分的生活空间时,只有在过年时,我们可以放松所有的心情,走出自己有限的空间,全身心的融入到这欢腾的喜悦气氛当中,在幸福的生活领域里静静地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