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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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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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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深处听猿声

雨林深处听猿声

陆登光

车是沿着山道一路前行的,不经意间,霸王岭到了。

“到了!到了!”我们一阵欢喜,不由得都大声叫道。

几年来,我不止一次的来到霸王岭,不为别的,只因为深爱着这里的蓝天白云,这里的青山绿水。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迷恋的地方呵!山是那样的青,就如一幅水墨画,黄绿青蓝,色彩斑斓,诗意盎然,置身其间,犹似进入了仙境一般;天是那样的蓝,就像是水洗过一般,一派空明澄澈,纤尘不染,连风掠过的影子,连鸟飞过的翅膀,都能看得见;云是那样的白,白得透明,白得耀眼,如薄纱般,悠悠飘荡。倘若再行走其间,那遮天蔽日的原始植被,那高入云天的千年古木,那千奇百怪的藤蔓树根,那山涧谷壑里叮咚作响的泉水,那像丝绸一样在风中起伏摇曳的鲜花绿草,都纷纷向你迎面扑来,让你真切地领略到什么叫多姿多彩,什么叫气象万千……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那么意趣盎然。而一切又都在绿色的包围中。浓浓郁郁的绿,深深浅浅的绿,绿得新奇,绿得悦目,绿得爽身。连空气也是绿的,吸一口就令你神清气爽,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飘飘然回到大自然中,成为那里的一石一鸟,一草一木……

然而,我每次的到来,都因各种原因,终是不能听到栖息在这片雨林中的长臂猿的鸣叫声,更看不到长臂猿的踪影而深感遗憾。而这次的到来,能否遂了我的心愿呢?

下得车来,已是午后时分。我们一行数人,沿着三条栈道,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又一次游览了这片热带雨林秘境,我又一次感受到这片雨林的古朴壮美、神奇博大。

而就在那条“天道”上,我们偶遇到了长年在这片热带雨林中奔波劳作的长臂猿监测队员老李。这位看上去约摸有五十多岁的黑脸膛汉子,对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十分友好,连声说欢迎欢迎。当听说我们对这片雨林中的长臂猿满怀兴趣时,便笑着说那我今天可得给你们好好说说我们这里的长臂猿了,那也是我们的工作呵。这也是我们此行最想听到的,自然是欢喜不尽了。于是,我们便静静地围坐在他身边,听他向我们娓娓道来。

从他的叙说中,我们便也就知道了,霸王岭是海南长臂猿唯一的栖息地。而海南长臂猿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也是世界极度濒危的灵长动物。在全球二十种长臂猿中,海南长臂猿是唯一能保持种群缓慢增长的物种。上世纪五十年代,海南长臂猿曾广泛分布于全岛各地雨林中,数量超过两千只。但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随着森林的过量采伐和人为猎杀,只仅存于霸王岭林区内,数量仅为2群7至9只。直到1980年,霸王岭林业局才建立起面积约21平方公里的省级自然保护区,停止森林砍伐,保护长臂猿。1988年,被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面积扩大至66平方公里,海南长臂猿同时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由于采取强有力的措施,长臂猿得到较好的保护,种群恢复速度加快,数量逐年增加,直到目前拥有的5群36只。

而在他的叙说中,我们屡屡听到一个叫刘振河的人。就是这个刘振河,当年作为广东省昆虫研究所调查队的队员,来到海南岛开展野生动植物调查。当他看到这里的森林被大量砍伐,长臂猿数量在不断减少,于是率先向有关部门和当地政府提出停止森林砍伐保护长臂猿的建议,并最终得到当时的广东省政府批准,于1980年成立了霸王岭省级自然保护区,长臂猿保护工作开始步入正轨。1984年,刘振河作为华南濒危动物研究所副研究员,再次来到霸王岭,开始对长臂猿进行长期监测研究,为保护长臂猿做了大量的实有成效的工作。

而老李作为当初的护林员,后来的长臂猿监测员,长年奔波在这深山老林里,为的也就是尽到自己的一份力,保护好长臂猿这珍贵的野生动物。

同行的一位朋友看着老李蓬松的头发,满脸的倦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监测长臂猿的工作是啥个情况,苦不苦,累不累啊?老李憨憨地笑道,那有不苦不累的,每天天还黑咕隆冬的,我们就带上干粮砍刀上路了。说是路,哪有的路?都是用山刀砍出来的,用双脚走出来的,衣服常常被荆棘划得七零八落。还有那山蚂蟥,一叮上你就吸你的血,扯都扯不开。冬天又是冷风冷雨,冻得你全身发抖,夜里睡不着,只好起来生火取暖。有时看到了长臂猿,为便于观测,便长时间地躲在枝叶间,忍饥受饿是常有的事。可是,这都是我们的工作呀,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长臂猿呀,我们愿意,虽说累些苦些,但能看到长臂猿年年有新仔出生,我们心中就是快乐的,这苦和累也就不算啥的了。

老李说话的口气是缓缓的,话语也是淡淡的,我们却从这淡淡的话语中感受到他们工作的辛苦。是的,为了保护好长臂猿这一濒危物种,多少年来,多少人在辛勤地劳碌着,忘我地工作着,比如刘振河他们,比如老李他们,比如那些巡山护林、防火防盗的护林员们,他们是一群平平凡凡的人,却也是一群值得我们尊敬的人。

忽然想起我这次来的心愿,不由地就问老李,我们能在这密林深处看到长臂猿么?老李说,你们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看到,不过这机会实在太少了,因为长臂猿一般都生活在树上,几乎从不下地,一见到人影或听到什么㫒样的动静,就快速远远地躲开了,因此要追寻见到它实在太难太难了。不过,要听到它们的叫声,倒是挺容易的,因为每天清晨它们一般都会鸣叫,我们就是循着这鸣叫声去寻找它们、监测它们的。

听老李这么一说,于是我们当晚就寄宿在岭上的一处客栈里,为的是明天能够早起,不错过聆听那长臂猿的鸣叫声。

一觉醒来,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起身了。此时,整座雨林还在沉睡着,星星还在天上眨着眼。我们怀着一颗急廹的心,沿着一条栈道一步一步地向上攀援,仿佛潜行在一弯幽深狭长的绿色海湾里,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十分茂密的雨林中,开始静静地等候。

时光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渐渐地,夜色淡了,星星隐去了,一缕晨光从浓密的叶隙中漏泻了下来,雨林中弥漫着缕缕雾气。就在这时,在我们急切的等待中,忽地,一只长臂猿的鸣叫声便从远处传来:呜—喔—,呜—喔—,一声连着一声,声声高亢悠长,犹如长风一般,在这寂静的雨林中飘荡着、回响着。同行的一位朋友多次来到这里,也多次听到过长臂猿的叫声,此时就向我们介绍道,这是雄猿的鸣叫声,它是在呼唤雌猿呢。顿了顿又说,等着吧,过不了多久,我们会听到雌猿的应答声的。果不其然,这雄猿的叫声持续了大约三分钟后,我们也就听到了雌猿的鸣叫声。相比于雄猿的叫声,这雌猿的鸣叫声就显得尖细而急促,鸣喔鸣喔的,却是那么欢快激越。后来,这两只雄䧳猿的鸣叫声就完全交融在一起了,像是在合唱,唱声也就更嘹亮,更空灵,也更动人。我们人人都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为的是能细细地聆听着这美妙的雨林晨曲。我甚至打开手机上的录音按键,想把这鸣叫声录下来,可惜这鸣叫声持续了几分钟便消失了,心中不免又留下了几分遗憾。不过,总算是亲耳听到长臂猿的叫声,想来也不虚此行了。放下手机,抬头远望,天已放亮,霞光普照,层林尽染。再侧耳细听,虫儿欢叫,泉水叮咚,百鸟歌唱,一派黎明到来的热闹景象。我不由地就想,这必定是长臂猿的鸣叫声,把这沉睡中的雨林叫醒的。这长臂猿的鸣叫声,既是一首美妙的音乐,也是一曲黎明的号音呵。

那天,当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霸王岭这一片热带雨林时,我的耳边依然回响着长臂猿那嘹亮的鸣叫声。不由地,就想起古往今来多少描写猿啼声的诗句,比如李白的“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比如陈润的“暮猿啼处三声绝,寒雁归时一叶秋。”比如潘咸的“半夜起看潮上月,万山中有一猿啼。”由此就想起我中华大地,几千年前,就有猿影猿声遍布山野,世代繁衍,生生不息,延续至今,正如我中华各族儿女,从古至今,凭着一双勤劳智慧的双手,奋力进取,顽强拼博,代代相传,才有了今日之千里沃野,泱泱大国……

思绪从远古回到眼前,再举目远眺,霸王岭峰峦叠翠,白云缭绕,好一幅热带雨林的美丽景象,竟紧紧地牵扯着我的心,令我久久不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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