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

  （一）

一连串突突声响彻天空，铁马蹄在大雪上留下坚实的蹄印，为首的男子领着一把长枪，枪口还是滚烫的，冒着丝丝青烟。

“王老二，出来，咳。”男子下了马，将枪别在马背上，掏出旱烟坐在村口板凳上抽了起来。

村门大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身后站着两名年轻人。“刘老疤，那些狼真的来了吗？”王老二凑近正在抽旱烟的男子

“确实。”刘老疤将旱烟收了起来，目光尖锐。

王老二一震，耸耸肩，看向远方的雪山。

刘老疤领着土匪们进了村子，村道两旁站着村民，他们用怯弱又渴望的眼神盯着土匪们手里的枪。刘老疤突然甩响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受惊撒开蹄子乱蹿，他身后的土匪们放声大笑。

“小蜜，去厨房烧水，待会拎到西房。”王老二向东屋喊了一声，随后拉着刘老疤走进西屋。

“那些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啊，我们可咋办嘞。”王老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自言自语地说着。

小蜜拎着一个水壶走进西屋，脱了鞋上炕，给王老二和刘老疤各添了一碗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袋熟花生米，缩着脖子坐在炕角落拧绳子。

“你这小女娃生的干净。”刘老疤阴阴地笑着，目光停留在小蜜清秀的脸庞上和她微微隆起的胸脯上。

王老二皱眉，将跳上炕的鸡撵了下去。

“那些个兵一枪不响就退出了东北，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就昨日邻县已经被攻破了，那个县长也是顶人，领着警察和那群畜生周旋了很久，死前还唱着东北歌嘞。”王老二的一个亲戚在邻县做买卖，托人捎回了消息。

“走一步看一步咯。”刘老疤点起几粒花生米放进嘴里。

   （二）

 “那些狗日的，害得我要离开王村咯，怎么跟祖宗交代啊。”

 “谁说不是啊，那些害人精，我呸。”

 村头挤满了人，他们拉着板车搬家。刘老疤的手下搬进了王村，这些个铁骨铮铮的东北汉子已经迫不及待跟小鬼子们交手了，枪口在发烫，血液在奔流。

 村头建起了高高的塔，每天都有人看守，整个村子都是沉默的，直到第三天傍晚。

 火红的太阳灼烧着大地，远处的云朵呈一种血红色，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塔上的土匪撞起了古钟。

 “咚，咚，咚。”坐在内屋的刘老疤一听把酒碗一撂，抓起枪就往门外迈。

 村墙上，王老二已经在那里了，他手上端着一把猎枪，伸着头往外探。“哎呀，这些个狗子，真是恶心。”刘老疤跨上台阶，用同样的姿势看着村外的情况。

 刘老疤怒从心来，手一抬，一个小鬼子就倒了地上。“啪啪啪。”一连串的子弹声响起，小鬼子倒成一排。“这些个瘪犊子，跟狗一样。”刘老疤乐了，手上的架势拉开了。

 小鬼子趁刘老疤的人换子弹，都躲在厚厚的积雪下。“妈了个巴子，还知道躲。”王老二探出头，咧嘴笑笑，突然，一串子弹从王老二的头上飞过，惊得他跌在地上……

 村外的积雪逐渐被阳光融化，鬼子们精着嘞，早早躲在了村外，就等雪化了，准备攻村。村里刘老疤和王老二正在商谈策略，刘老疤眼一瞪，手一拍，就要跟王老二急眼。

 王老二耐着性子说；“我们先撤，他们必有援军，那时候可别上了套儿。”

 刘老疤呷了口茶沉思，过了好半晌才抬头看着王老二，随即同意先后撤，他神秘一笑，端着枪就离开了王老二家。

 土匪们在村门的后面挖了一个大坑，里面埋了十多个捕兽夹，土匪们互相对视一眼，端着枪跟着刘老疤出了村。

 刘老疤一直往后撤，后方是一条河，河对面有一座山，是刘老疤以前的土匪窝，叫做胡灵山，此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

 一夜无话，第二天王老二跟着土匪们守在山头，远处的山峰被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我的村子啊。”王老二掏出旱烟抽了起来，他红了眼眶，目光眺望村子的方向。

 “王老二啊，别想这么多，早点把小鬼子赶出中国，你才有家。”刘老疤坐在石头，目光停留在山下。

 “咚咚咚。”又是一阵鼓声，山头的土匪吹响号子，小鬼子们又来了。

 刘老疤带领土匪们防守，他们看见白茫茫中闯入了些许黄色。“给我打。”刘老疤端起枪就干掉了一个鬼子，他身后土匪拉开架势，一时间，整个山间都回荡着枪响。

 （三）

此时的山间是死一般的宁静，山脚下躺着几十具尸体，寒风将雪吹到了他们脸上。

“这些天杀的小鬼子为什么要来进攻我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王老二目光呆滞，他身旁躺着十几具尸体，其中就有他的侄子。

刘老疤抹了一把汗，吆喝了一声，坐着的土匪都站起身，用铁铲挖坑，随后将尸体移到坑里，草草埋了。

“这些小鬼子害了天理了。”刘老疤脸颊上有两道淡淡的泪痕，这个东北汉子竟然哭了，当年他老子带着十几岁的他闯别的山头被人捅了一刀他都没哭过，现在却留下了滚烫的眼泪。

“哥哥哟，你在哪？”

“小妹妹我来咯。”

“我要回到你的怀抱。”

粗犷的声音高唱着东北歌曲，简单的歌词却引得土匪们潸然泪下，他们抬起头，在远处的山头一个人站在那里，扯开嗓子唱歌

第二天，刘老疤坐在山头磨枪，一把破枪在他手里来回旋转，或许枪就是刘老疤的生命。他十六岁开始耍枪，现在不夸张的说三十米以内他可以百发百中，有人还说他的子弹会拐弯嘞。

“要是我死了，就把我尸体丢下去。”王老二看着远方出现的黄色，抓起地上的枪到了树后，随时准备开枪。

刘老疤招呼兄弟守在山口，自已领了几个人去了山的侧边，他怕小鬼子从侧边绕过去。鬼子越来越近，刘老疤能听到一些枪声，密密麻麻，像下小雨。

“打。”刘老疤见侧边来了鬼子，一枪撂到一个，子弹呼啦啦地往前压，那些鬼子还在往上冲，刘老疤嘴里骂骂咧咧，手上的架势越来越快。

正面的王老二绝望了，来的鬼子太多了，后面的人顶着前面的尸体往上冲，土匪们的子弹都快打光了！

“兄弟们，实在不行就跳崖吧，死也要光荣点。”刘老疤灭了侧边的鬼子，去山的前边打鬼子，左后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葬了不少自家兄弟。

密集的子弹声逐渐减弱，刘老疤甩了枪，拿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扔进人群，自已跳下了悬崖，土匪们一个接一个往下跳，到最后，王老二也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