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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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艺
乌云趴在树梢
盯着他的手掌：一只紧握焊机
另一只撑着面罩
娴熟地弯腰，低头
一站一蹲间，他在修补“活力”的缺口
火灼着水，有十三香的味
来不及细想，他的餐店败在了疫情的节点上
掌勺久了
每一件器具都握成了习惯
一地烂泥
重拾，一点点渗入土壤的骨髓
电焊声拔地而起
楼梯口
寂静。
他的私人影院
只供一张椅子，一块荧幕
他是导演，兼职放映员、观众、保安和评论员
蹲在楼梯口
背靠墙
一头稻草窝，审视着每一位路过的人
有时，驱赶电线杆上的鸟
有时，看天发呆
“避开一点。”
所有人都这么告诫
他横跨在石阶上，持一竹条
像头戒备森严的狮子
经过他的领地，我常是个冒犯者，心虚又怜悯
谁是谁的正面或背面？
我们打量着石阶的距离
互相对峙
如那个身影出现
他会知趣地缩进墙内
唯一欣赏他的观众，已两鬓斑白
她提的篮子
一半盛粮，储药
一半守候着杳无消息的血缘
叙述
小镇外的田埂上
年老的她，如一株野草，枯槁瘦弱
岁月留下一层薄纱
该挡的已挡
清醒的时候
想自己的目不识丁
想大山深处早逝的男人
跟着儿子
苦丁茶的中年
漂在大上海郊外
赶鸭的竹竿，攒不够一张回家的车票
棚屋低矮，潮湿
习惯了，没什么不妥
想到离开，混浊的眼睛亮了亮
新房落成
她去了敬老院
命运的结石，把她交给了一堆药渣
她最终承认
自己的固执，拗不过衰老，疾病和遗忘
日常生活
接小女孩的人
早上七点，准时出现在楼下
女人隔着玻璃，瞄了一眼车上的人
她猜测，那个人也许是个喝酒、哭泣、说梦话的男人
三年间，利用方向盘修复着某种关系
想到可能性
她的嘴唇开始颤抖
雨，下了一夜，有种莫名的炙热纠缠着她
说来就来
一张张红色的树叶和烟黏在一起
她说自己感染了风湿病
风大点，就失去重心
说这话的那会，有些鸟醒了
重构
候诊室门口
她的话音掉在地上，低垂脑袋
一头白发
像六月的沼泽
徘徊不定
摸不到真实的一面
那些青春，皎洁的月
临渊羡鱼的触觉
禁闭在密室
为了修复认知障碍
她把目光，挂到爱人的眼角
哀怨。寻遍角落
一张印着身份的保障卡
迷失在人群中
更多的人，向这条路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