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舅舅讲故事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的老家大别山深处的湖北黄梅。

一位走南闯北的远房舅舅，大约三十多岁，单身汉，他挑货担做鸡毛换灯草、补雨伞磨剪刀的副业生意。

听说他不按时令耕作，本来是五一节前后播种插秧，他提前在一个月开始，结果没有收成。后来他总结经验，收成不错。

不过他因为做小生意，身上常有余钱，但为人吝啬。

一年早季稻谷丰收，姐姐家孩子多，吃上顿愁下顿，向他借粮食，他一口回绝：“不给！”

姐姐问理由，他回答：“我估计你有借无还，毛主席教导我们要自力更生。”于是姐弟断绝来往。

他的侄子缴纳不起初中学费，兄长向他开口，他一毛不拔，还苦口婆心做哥哥思想工作，侄子今后初中毕业，还要上高中，所需资金是一笔大开支。如果没有考上大学，书读多了迂腐，得不偿失。

哥哥闷头吃一个闭门羹，没有理他，径直找邻里乡亲借款，解决燃眉之急。

听说他数学成绩不好。

一次他走亲戚，到小溪村柑橘场购买柑橘，他问多少钱一斤？人家回答每斤0.48元。

他问：“五毛钱一斤卖吗？”哪有这样讨价还价？人家决定不卖给他。

他解释：“我算术不行，整数好算帐。”

以上都是道听途说的片段，没有考证。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下面发生的事情亲身经历，信不我诬。

当时，我还在读小学四年级，这一年秋天的一日，正是收割稻谷的时候。

舅舅路过我家，父亲留他吃饭，母亲炒几个下饭菜，招待他。

他酒足饭饱之余，点燃一根香烟，抽起来。他和我，还有几个邻居小伙伴在聊天，摆起了龙门阵。

舅舅抽烟的商标是“魁星楼”，湖北广水卷烟厂出产。

我问他：“广水在哪里？”他回答：“广是广济县，水是浠水县，隶属于黄冈。广水即广济和浠水，他们联营生产。”

若干年后，才知道广水市由应山县改名而来，隶属于湖北孝感，舅舅讲错了。

舅舅当天兴致勃勃，不一会讲起他的艳遇。

有一次，他在大别山深处，邻省安徽桐城做小本生意。

黄昏时分，一位比电影《天仙配》里的主角七仙女还要漂亮的女孩，仿佛从天上飘然落下，挡住他的去路。

他吃了一惊，但不害怕，没有理她，一心向前走。可是，他向左走，女孩也向左走。他向右走，女孩也向右走。他怒问女孩到底要干啥？

女孩莞尔一笑，露出一口糯米牙，轻声细语地说：“没什么，我只想和你结婚。”

舅舅坚决拒绝，斩钉截铁地说：“你走吧，你是七仙女，但我不是董永！

当时我和小伙伴们都很羡慕，佩服他见多识广，心里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希望今后也能遇上这么漂亮的好姑娘。

只是后来，一直没有见到舅舅。

二十多年过去，我来到深圳打工。

一次，在深圳八卦岭工业区偶遇舅舅，他正坐在一辆人力三轮车上，等待客户，帮他们送货。

舅舅已不认识我，我主动和他打招呼。

当时他已经五十多岁，两鬓斑白，还没有成家。我也快三十岁，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当年的故事，顿时恍然大悟。当年遇到比七仙女还要漂亮的女孩，纯粹子虚乌有，杜撰编造，原来单身舅舅也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