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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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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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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汉余老伯的爱心故事

余老伯,鄂东老家大别山深处黄梅县苦竹乡一位七十岁的单身汉,人称老余,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我从深圳回老家,问了他的姓名,他告诉我为余汶生。我问他会写名字吗?他摇头说不会,一脸歉意。

余老伯出生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中期,由于家庭条件限制,没有上过一天学,大字不识。也没有学手艺,没有成家。无父无母,无妻无后。他不吸烟,不饮酒。吃饭不和大家一起坐桌子,独自坐在角落。他见人一脸笑容,笑得很不自然,我看他笑像哭。

二十多年前,舅舅舅妈为生存计,他们在外打工谋生。五十岁的余老伯在舅舅家,照顾七十多岁的外婆和一个尚在读小学的表弟。

千禧年的五一前夕,我去外婆家,认识了余老伯。他身材矮小,因为从小肩挑背驮,腰板不直。外婆在家负责做饭,余老伯每天重复着放牛砍柴,挑水种菜。他反应较别人慢了半拍,做事不利索。外婆待人宽厚,从来没有对他大声说话。

小时候听妈妈说过,她有一个哥哥,我从没有谋面的大舅。大舅出生下来,生理智商正常。小时候感冒发烧成聋哑。大舅没有长大成人,不幸染病辞世。爱屋及乌,外婆看到余老伯,会不会想起多灾多难的大舅?看到余老伯,让我想起小时候夭折的大舅,但我不敢问外婆,害怕触及老人家的伤痛。

我从深圳带回一些时令水果和副食品给外婆品尝,如荔枝和曲奇饼干开心果等零食,外婆让余伯一起享用。余老伯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说了一句:这个饼干味道怎么这么好?他吃了荔枝后,又说了一句:我是第一次吃,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不过就是有些粘手。我问他开心果什么味道,他说象咸花生。我给了余老伯一颗榴莲糖,他说味道奇怪,我让他吐掉。他回答:这是粮食做的,又没有毒性,为什么要浪费呢?余老伯坚持把榴莲糖吃完,他感到好奇、高兴和满足。

十年前,年届六旬的余老伯在乡福利院养老。他手脚还灵活,一天不干活就发慌。每天在街上捡废品,三元五元积攒下来。他把废品放在福利院,空气中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其他单身老人难免有意见,向领导反映不要他捡废品。如果余老伯置若罔闻,要把他扫地出门。

余老伯半个月去看一次外婆,带来油条、糖果、饼干等零食。为了省路费,来回步行十公里去看外婆。外婆有时夸奖他带来的食物味道不错,余老伯感到做了一件有意义的大事。然而,更多的时候,外婆说余老伯带来的食物不好吃,要丢掉。外婆待人一向宽厚,可能年纪大了,性格变了。余老伯在一旁默默无语,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事后外婆觉得自己说话过头,感到对不起余老伯,怎能拂逆了他的心意?

余老伯经常和福利院的老人说,外婆就像他妈妈一样。外婆和余老伯,他们非亲非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外人不解,余老伯回答,他在外打零工多年。以前替别人放牛,工地做小工,虽然管吃住,但条件很差,蚊蝇乱飞。在外婆家,余老伯感受到家的温暖。她老人家菩萨心肠,让他吃饱饭,夏天可以午睡。

六年前初春的一天,我回老家探亲,在镇上街道偶遇余老伯。他还记得我,我用手机给他拍照。我知道余老伯内心感激,但他不会用语言表达。

三年前的严冬,外婆溘然长逝,享寿九十三岁。清明节期间,我回乡祭祖扫墓,抽空去乡福利院看望余老伯。他认出了我,喜上眉梢。几年不见,老人家门牙脱落,嘴巴憋了下去。他说腿痛,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外婆。我告诉余老伯,外婆已经逝世,余老伯耳背,让我大声一点。我贴着他耳边重复了一次。余老伯不发一言,两眼瞬间流淌出一股热泪。我当时感到惭愧,外婆出殡,忘了告诉余老伯,但是谁会抽出时间告诉他呢?

余老伯倘若知道外婆逝世,他应该会给老人家送最后一程。我用手机给他拍照,和他合影,留下这珍贵的瞬间。

人生七十古来稀,余老伯已经年迈。他忠厚老实,有恩必报。羊有跪乳之恩,人有反哺之情。卑微的余老伯,身上闪烁着人性的光辉,谱写了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又一动人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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