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接近零点了,我睡得正香,矇眬之中仿佛听到手机在震动。我一愣,心想这个时候有谁打电话呢?不会是骗子吧?我拿起手机一看,是陌生电话,到底接不接呢?不接吧又怕是亲戚朋友家有紧急情况。
犹豫片刻,我还是按下接听键。
“我是二狗,打扰峰哥没有?”
七年前,二狗在我这里借了五千元,然后就玩失踪,换了手机号码就联系不上了。今天他主动找我,接下来看他怎样演戏。
我回答:“柳兄在哪里,有何贵干,请讲。”
从小长大的伙伴柳二狗,是我小学初中的同学。他考上高中,改名柳入戎,但被同学们笑话为“八戒”,但邻里乡亲习惯喊他二狗,亲切自然。
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我不能喊他二狗,尽管他小我两岁,喊他柳兄。
“我在湖北老家,沉香带着二宝跑了,丢下大宝不管,不知你看到她了吗?”二狗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装作一副可怜相,当然我看不见。
沉香和我曾谈过恋爱,阴差阳错,后来却和二狗结婚了。他们生下了一子一女,虽然第二胎交了罚款,左邻右舍夸耀二狗和沉香二人,夫妻恩爱夫唱妇随,就像是黄梅戏《天仙配》里的董永和七仙女。
突然听二狗说沉香跑了,我心里顿时一愣,怎么回事啊?但一想到二狗平日的为人处世,需要打折扣,岂可全信?
曾经听说,二狗一次给老家亲戚朋友挨个打电话,说自己被人绑架,需要赎金,一万就元够了。
然而却遭到一位亲友反驳:你又不是亿万富翁,绑匪看得上你吗?
二狗自知谎言被揭穿,声泪俱下地哭诉:昨晚打牌输了个精光,你们怎么见死不救啊?好像是人家欠了他的钱似的。
当我知道这个故事,哪里笑得起来?内心暗暗叫苦,二狗上次向我借款,看来打水漂了。
我还信心满满的以为他打电话是主动还钱,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的花花肠子多,论玩心术,我肯定是他手下败将,还是小心为妙。我顿时冷静下来,问道:你老婆什么时候离家出走?
二狗回答:她在家吃完早餐出去,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反问她:我在深圳,沉香难道能够日行八百里,她是当代神行太保戴宗吗?
二狗好像恍然大悟:“我这是疑神疑鬼,该给自己二百个耳光。”
“噼啪,噼啪……”响亮的耳光,声声入耳。这是苦肉计,还是行为艺术?二狗在电话那头拙劣的表演,令人忍俊不禁,但我还是要提高警惕,生怕又中了他的圈套。
世界上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我谨慎地说:柳兄,这个世界不缺少忠告,而缺少良策。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吗?”
抽打耳光的声音戛然而止,二狗自食其言,说给自己打两百耳光,我看不过十个耳光。二狗虽然没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但花样百出,防不胜防。只听二狗说:
“我上次向你借款五千元,你再给我借五千,凑成一万整数,你看可以吗?”
七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当时二狗找到我,说:沉香怀了第二胎,执意要生下来, 但二狗不同意,他让沉香打掉。头胎已经生了男孩大宝,在农村风俗,已经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只是他们夫妻手头没有积蓄,缴纳不了计划生育罚款。沉香一听一字一顿说:在打掉孩子之前,先办理离婚,否则我与你拼命。峰哥,你无论如何要帮助我,好歹是个生命。”二狗找到我,言辞恳切,泪光闪闪,就像一颗颗熠熠生辉的珍珠。
我问二狗:借多少呢?
他说:五千吧,我下个月建筑工地结账,立即还给你。
为了生二胎,缴不起罚款,竟然要闹到离婚的地步,我顿生怜悯之心,加上又是小时的玩伴,何况他信誓旦旦的下月就还款。我当即去银行取出现金,给了二狗,说:人都有不时之困,你年底还我就行了。二狗一个劲地点头,他千恩万谢地走了。
然而,许多年来,他竟杳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了,仿佛人间蒸发。后来听说,他嗜赌成性,债台高筑。
当时二狗向我借钱,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欠债总是要偿还,最近沉香给我电话,没有寒暄,劈头盖脸一句话:二狗说他们女儿不是他亲生的,怀疑你是在当初谈恋爱时播种,说你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你给他带了绿帽子。
我一听目瞪口呆,故作镇定:他有什么根据呢?
沉香:二狗说你给了他五千元钱,从来没有要他还钱。如果不是你的孩子,你有比大海还宽广的胸怀吗?
我顿时愤怒了,却又欲哭无泪,连声说了三声“想不到”。感叹二狗强盗逻辑,有罪推定。
沉香听后笑了:我们夫妻之间都做不到坦诚相见,二狗的诚信彻底破产,这日子也到头了,我准备和他办理离婚,但他不同意。
我安慰沉香:冤家易解不宜结,家庭是讲爱的地方。
沉香已经铁石心肠:大宝归二狗,我暂时带二宝出去散心。
先知先觉,后知后觉。联想到今晚二狗给我电话,瞬间明白了。
我问二狗:你这次借钱,怀疑沉香来到我这里了,然后有借无还,实现一箭双雕的目的吗?
二狗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以为你迂腐,想不到你竟开悟了。”
二狗机关算尽,但没有达到目的,他立即挂断了电话。
人生于世,当知廉耻。若无廉耻之心,何颜立于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