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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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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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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理发师

我于20世纪60年代后期出生在苏北里下河地区的农村,在我小的时候,农村中小学是没有“琴棋书画”等各种特长培训班的。

然而,我童年、少年时期接受的“拓展训练”内容也十分丰富,有理发、缝纫、磨粮、推农家小车等等,其中做得最好的当数理发了。

之所以这样,是有缘由的。父亲是个理发师,也不是专职,还磨粮(在磨坊负责开碾米机等)、种田等等。我有事没事总爱鼓捣父亲的理发工具,三弄两弄就有了点基础和模样。

先说个趣事。我弟弟小的时候,家里只要来了理发的客人,他必抢着坐上理发椅,要父亲先给他“理”一下。往往父亲给他围上理发巾,用推剪在他耳边“喀嚓喀嚓”示意两下,弟弟也就欣然离开了。

弟弟喜欢让父亲给他“理发”,我则喜欢给别人理发。

初拿理发推剪(俗称推子),是十二三岁的时候。那个年代还没有电推剪,都是纯手工操作,作为小小少年,要驾驭好手推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由于我的手还太小,指头也短,而推剪的手柄开口大,手指就够不着、难抓拢,更难将推剪端平,往往一用力抓手柄,剪刀口就猪嘴似的往上拱。而且,手臂悬空作业,要不了几下,手腕和手臂就酸了。

难,难不住有兴趣的人。起初我只给小男孩理发,且必须趁父亲在家,有个闪失好弥补。

后来,随着实践次数的增多,水平渐长,兴趣也越来越浓。没多久,自己便可独立操作了,且渐渐有模有样起来。特别是那种初步理完后的整体打量:人稍稍退后,用手指轻托着客人的下颌,目光从较远处聚拢到头发上,冷静地观察、对比、思考……相信那神态、那架势已经有了小小理发师的范儿。

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印象深刻的有这么两次。

一次是给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理发。在剪耳朵后面的头发时,一不留神,剪着了耳垂,剪了个小口子,立刻流了血。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丢下推剪,俯下身子:“不好,剪着你耳朵了,疼不疼?实在对不起!”

可这小家伙真勇敢,没惊慌,更没哭,对我说“没事”“没事的”。

另一次,是给一个和我一般年龄的同学理发。他的头发又厚又硬,我一上来就用打剪(一侧是齐口,一侧是锯齿)猛打一气。等梳理好头发后发现,头顶部位给打多了,露了头皮。

当然,在我如实告知后,作为同学,他也没有计较。

还有一次,来了激情,我主动挑战高难度、挑战自我。

客人是我的一位长辈,年纪较大,习惯剃光头。那不是用推剪推,是用剃头刀剃。

“二伯,我爸爸不在家,我来给你剃,可以吗?” 我先征求意见。

“当然可以!”长辈倒挺信任我。

自恃那时候手上已经有了些功夫,我内心是比较轻松的,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先用热水洗头,再用热毛巾将头发捂柔软些,开始剃了。

二伯的头发全白,看着不长、不厚,但比较硬,剃起来并不那么容易。木柄、宽刀头的剃刀跟正常的剃须刀有区别,我没怎么用习惯,不太好使劲。不断叮嘱自己集中注意力,几乎屏住呼吸,认真地一刀一刀往后剃。

头发嫌干了,用专用的毛刷蘸了肥皂水来回地刷;剃刀钝了,在镗刀布上“嚓嚓”“嚓嚓”地上下镗……

后来,感觉剃刀越来越沉、越来越费劲,不仅手腕发酸,手也开始发抖。

接近三分之二时,实在不行了,感觉再剃一刀都困难……我不能硬撑,因为那样可能把二伯的头皮剃破。

诚恳地跟二伯打声招呼后,我一口气跑到大队磨粮房换下父亲。

操作磨粮机器,整个流程我也都会,包括给宽大的皮带上腊:双手紧紧抱着粗粗的固体腊条,侧过身子从快速转动着的皮带内侧,将腊条顶端紧紧抵在皮带上。

而在碾米过程中,用手从“筛网”口抄起一把米,靠近眼前,仔细打量,分析碾的程度,判断是否需要重复碾一遍,相信那时的我绝对堪称“少年老成”“有模有样”。

回到理发上来。女士的头发同样理过不少。那个年代,女子发式大多是传统的齐耳短发。

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记忆,也没有类似于剪破小男孩耳垂之类的尴尬事。对于理这类短发,我的体会,一是要先问清楚客人的想法。留长一些还是短点儿,头发要不要打薄一些之类。二是不要为求完美而反复修剪。用眼睛直观判断,两侧头发及刘海的长短不可能绝对相等,不可反复修来修去,否则可能越修越短、因小失大。

当年,父亲对于穿着、外貌比较讲究,审美观念与眼光领先于当地农村,理发技术过硬;我乃一少年,长得虎头虎脑,算得上比较可爱。因此,我们的生意总还不错。

那时候,跟着父亲“走四方”,足迹不仅遍布整个大队,有时还会走得更远。出了本生产队,理完发客人会当场付钱,由我负责收,大人2毛钱,小孩1毛。

可别觉得钱少,那时候烧饼才2分钱一个。

传统节日尤其是春节前后外出理发,客气的人家还会做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吃,包括当时只有“坐月子”的产妇才能吃到的荷包蛋、泡馓子等等。

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以“肚子不饿,吃不下”来推辞,我也是少吃几筷子解解馋。要知道,人家那些个孩子好几双眼睛都盯着这碗里呢。

理发,犹如素质教育与拓展训练一般,提升了我的学习能力、审美能力、操作能力以及与人沟通的能力,还挣了些钱。

说到钱,我那时候还真有点傻呀,我挣了钱,可在家里怎么没比哥哥、姐姐以及弟弟多用一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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