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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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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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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日子不能忘

有一首歌,为人们所熟悉和喜爱。

什么歌?请听我唱出来——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是的,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这首歌的主题,是经历过旧时代的妈妈,在和平年代对下一代的孩子回忆起自己遭受地主迫害的日子,借此来让孩子们知道美好生活的来之不易。

我于20世纪60年代后期,出生在苏北里下河地区的一个小乡村。

记得小时候写作文,常常用这样一句话:“生在甜水里,长在红旗下”!的确,作为“60后”,我没有经历过“旧社会的鞭子抽我身”“又冷又饿跌倒在雪地上”之类的艰苦岁月,更没有切实感受过硝烟弥漫的战争所带来的伤痛。

我们是幸运的、幸福的。

但我们这代人也是从物质匮乏、基本解决温饱那样的年代走过来的。后来,才迎来了基本小康、全面小康,直到向社会主义现代化迈进。

因此,在记忆的长河中,不仅有很多惊喜、难忘的时刻,也有遭遇困难、心绪难平的时候。

小时候,总“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今天,我来讲讲自己过去的事情。

最好吃的“病号特供”

在我小的时候,和其他农村孩子一样,生了小毛小病一般是不去卫生室看的。遇上头疼脑热之类,实在没力气了,就躺在床上休息。

除了不用上学,还可以享受一些特殊待遇,比如吃到父母专门给做的或给予的“病号特供”。

吃了平时吃不到的美味,既解了馋,又起到食疗的作用,还对幼小的心灵有所慰藉。

印象最深的,生病时常吃到的“病号特供”有两样:菜油炖蛋和冰糖。

菜油炖蛋,一般是拿一只小铁皮碗,倒入适量菜油,将鸡蛋打在里面,不搅拌;然后放入少许白糖,再将碗放在煮饭的锅里或者专门放在锅里清水上炖。

炖熟后,香喷喷的,老远就能闻到。

父亲或母亲将碗端到床边,让我坐起来,如果是冷天,会为我披上棉衣。

这时候我显得特别听话、乖巧。

一般情况下让我自己端着碗吃,父亲或母亲坐在床边看着。

实在没力气时,他们会一调羹、一调羹地喂给我吃。

先喝上半调羹黄灿灿、热乎乎的菜油,然后用调羹从碗边往里舀。外侧是蛋白,又白又嫩,浸润着菜油,软软、滑滑的,几乎不用嚼;中间是蛋黄,金黄色,粉粉、糯糯的,特别香。

少少地、轻轻地送入嘴里,用舌尖慢慢地搅着,一遍遍体会了之后才咽下去。

由于姐弟几个年龄相差不大,半碗炖蛋一般也不会独自吃完,往往主动分几调羹给其他几个,或者吃上几口就说“够了”。

冰糖,父亲从商店里买回整块的,用菜刀背敲成小块后,放入大口的玻璃瓶,收藏到柜子里。

生病了,父亲将装着冰糖的玻璃瓶拿到我面前,从中掏出一块,让我张大嘴巴,直接送到我嘴里。

有时候吃到特别大块的,塞个满嘴,在嘴巴里挪都不好挪动。

炖蛋和冰糖,虽然不是药,但吃了它们,再好好睡上一觉,身上似乎就有力气。

被推来推去的“新生”

七岁那年的秋天,父亲送我去上学。

学校是设在我们生产队的一个教学点,只有两个年级,且为一、二年级共一个教室的复式班。

整个教学点只有一位姓吴的“全能”女老师。

开学那天,吴老师朝我看了看,我没敢直视老师的眼睛。

吴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毛主席”,让我们一年级的新生照着写。然后,她给二年级的同学们上课。

一节课后,老师看我们新生写字的情况。

我只写了第一个字,而且将笔画的方向都写反了。

结果,老师不肯接受我,说“只有年满八岁的孩子才能上学”。

“你儿子七岁能上,为什么我儿子却不能上?”父亲责问老师。

吴老师的儿子跟我同龄,也来上学了。

“我儿子是跟在我后面来玩的,不算上学。”吴老师回答。

后来,父亲就跟老师吵了起来,不仅双方声音都特别大,话也越说越难听。

那时候这个教学点还没有课桌,只有一根根长长的木方当课桌,凳子都是学生带来的小矮凳。

激烈争吵着的同时,父亲硬把我塞到木方后面,老师则把我推到木方前面;父亲再把我塞到木方后面,老师再把我推到木方前面……

如此推来推去“单循环”。他们哪管小小的我尴尬、着急,在推来推去之间已泪流满面。

好在我还懂得通过抱着头及躲闪等等来保护自己,否则头上不知会撞出多少个肿块来。

送考船撞上了大渔罾

上小学时,我家门前只有“羊肠小道”,要去稍远的地方,常常得乘船。

往东的河有老斗龙港,那是我心中的“一条大河”;往西的河则有陈家桑,河面也挺宽阔。两条河是相通的,交汇处就在离我家不远的太兴湾。

读小学四年级时,我和学校其他同学一起从龙堤公社同玉小学,乘船去龙堤中心小学参加学科竞赛。

我们小学的校长及部分老师带着我们,在学校附近的江界河码头登船,向南行驶进陈家桑,然后往龙堤小街方向去。龙堤中心小学就在小街的北侧。

没料到,途中我们船上挂船篷的木架将一户人家大渔罾的网给撞了。

其实在大老远处,我们就看见了水面上又宽又大的渔网。是那种深褐色的大网,四周被吊得高高的,中间缓缓沉落下来,最低的部分都快贴近水面了。

堪称壮观的场面,我们见了都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很激动,纷纷站在船边观看,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渔网非常大,船需要靠边行驶才能避让过去。

然而,意外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了,由于掌舵的船工判断不够准确,高高的木架硬生生地撞上了渔网,并轻而易举将渔网撕扯出一个较大的破洞。

可能渔网刚刚被扳出水面不久,在木架随着船前进无情撕扯渔网的同时,水珠像雨点一样纷纷落下。

我们赶紧用手抱着头,并迅速俯下身子,可还是躲避不了,大家几乎都被淋了一身的水。

那天我穿着一身崭新的藏青涤卡学生装,衣服还是我大伯给做的。被水淋湿的那一刻,感觉十分心疼,也急忙用手抹个不停。

扳罾的人用力拉住我们的船,要赔钱。

可我们校长、老师都没这个思想准备,身上也没带什么钱,在双方理论与讨价还价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

好不容易商量妥当,校长承诺在考试结束之后拿钱来赔偿,终于得以放行。

我们匆忙而慌乱地赶到考场,答题、交卷……

穿着大人的衣衫出镜

上小学二年级时,班级排节目,是舞蹈《颂歌献给毛主席》,我和同一生产队的名叫“龙清”的都是小演员。

上午彩排完,老师叮嘱我们:“下午正式演出,大家一定要提前到表演场地,记住要把最漂亮的衣服穿上!”

哪知,下午龙清来得较晚,穿了一件碎花上衣,还不合身。

当然挨了老师批评:“让你早点来,要穿最好看的衣服,可你!你这是怎么搞的!”

“我、我在家里找来找去,找不到好看的衣服,这件衣服是我妈妈的。”龙清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初二下学期,我有幸参加大丰县“三好学生”表彰大会。

收到会议通知后,我为穿衣的事犯愁啊。上衣有件较新的涤卡学生装,感觉不错,可裤子,怎么也找不到满意的。

怎么办?从父亲的裤子中找吧,这是最简单、快捷的办法。

倒也没费劲,找到一条墨绿色涤纶的。

父亲虽很支持,但看到这条裤子穿在我身上显得又大又长,露出了犹豫的表情,“还是太大了些。你这样看上去成了个‘矮胖子’。”

“就这条,挺好的。”我觉得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见我态度坚决,父亲没再说什么。

裤腰嫌大没关系,反正外面有上衣罩着。可裤管实在太长了!

怎么办?卷,卷,再卷……起码卷了三圈以上。

从一张合影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我的裤管不仅卷得很厚,白色的“拷边”也显得比较刺眼。

不过,还有比我更尴尬的,同去参加表彰大会的倪志勇同学,是个男生,他穿着姑姑的方口布鞋。

被隔离的“自助式”病房

那是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我在一个离家较近的乡镇财政所上班。

没料到,才上了几天班就得了急性黄疸肝炎。甲型肝炎,治疗本该比较简单,身体恢复也容易,可多方面原因导致休养得不好,当年冬天快过春节时,不得不再次住进了医院。

因为大丰人民医院床位紧张,就住到了县中医院。

当时中医院住院部条件较差,传染病房是面朝西的一排旧平房,而且被圈在围墙里面,人住进去,仿佛要被世界隔绝了一样。

我被安排在一个大病房,里面住了七八个病人。或许是为了节省空间,病床横着、竖着较为随意地摆放,加上大家带来的衣物较多,整个病房显得拥挤而零乱。

病房内没有卫生间。天气寒冷,输液又多,病人内急了就站在床边对着痰盂解决,声音响亮,声声入耳。

起初,我有点不适应,硬着头皮面对痰盂站那儿好久,小便憋急了也解不出来,只得顶着寒风,手举盐水瓶到外面公共厕所去。

过了两天,病友们纷纷劝我别因此挨冻着凉,自己也就慢慢适应了环境、随了大流。

夜里睡觉时,病人加陪护有十来个人,呼噜声、梦话声、磨牙声……令人难以入眠。

1、2、3、4……我用最普通的方法在心里默默数数,可直数到大几百、直数得忘了数到哪儿,一点用也没有。

后来索性跟自己说,别着急!反正白天不用上班,干脆让思绪信马由缰吧。

最磨炼人的当数挂水。每天上午上班后,护士给病人扎上针就离开了。换水、拔针等等,基本由病人自己或者陪护人员完成。

记得头一次自己换水时,我用没扎针的手将空了的盐水瓶从架子上取下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还没来得及换水,只听有人一声惊呼:“哎呀,你那皮条里进了不少血啊!”我一看,见皮条内倒流进不少血,一下子感觉有点头晕。

后来我明白了,换水时要将皮条上的调节开关完全关闭,同时将扎了针的手尽量抬高。

自己拔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取支棉签,搁在扎着针的手边,轻轻剥开胶布,迅速拔出针头丢在一旁,赶紧拿棉签压住针眼。

拔针的动作要一气呵成,稍有犹豫或者动作跟不上,针眼就会流血。

住院没多久,迎来了春节。病人全部放假回家过年,到年初五再来。

年后,我按照医生的要求及时回到了医院。那天是哥哥送的我,到病房时发现,整个病区就我一个人回来了。

当时心里一紧,心想,要不跟哥哥一起回家吧。哥哥也反复对我说:“我看你还是别一个人住这儿了,跟我回去吧。”

我转念想想,回去了过两天不是还得来。最终我还是决定不再来回折腾,留了下来。

到了晚上,整个病区黑灯瞎火,外面除了北风呼啸声,就是远处狗叫声。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内心倍感孤独,也有一丝恐惧,甚至胡思乱想起来:“这病房里有没有住过危重病人?这院子里会不会充斥过撕心裂肺的哭声……”

越想越感觉不安,我开始想家,内心在疯狂地呐喊:“爸爸、妈妈,我想你们!”“哥哥、姐姐、弟弟,我想你们啊!”

……

前不久读过一篇文章,其中有段话是这样的:“生活就像一条河的两岸。你在此岸,若想看到对岸的风景,必须渡过去,而苦难,是两岸之间唯一的竹筏。”

是的,正如《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中表达的,“经过了多少苦难的岁月,妈妈才盼到今天的好光景”!

过去的日子不能忘。

感恩,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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