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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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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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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恋故乡的小河

“我思恋故乡的小河,还有河边吱吱唱歌的水磨,哦,妈妈,如果有朵浪花向你微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

有一首歌,歌名叫《那就是我》,每当我听到它的时候,内心就会掀起阵阵波澜,情不自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哦,故乡的那条小河哟,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我一直生活在你的怀抱里,你就像妈妈一样把我喂养大!故乡的小河,你见证了我的喜怒哀乐,你了解我的酸甜苦辣,你就是我亲爱的妈妈!

我出生在苏北里下河平原的一个小村子,我的家住在一个高高的墩子地上。

墩子的东侧和北侧是一条“L”型的小河,小河及它臂弯里的土地就是我的衣胞之地。

墩子东侧的小河不宽但较长,南端通向一条名叫陈家桑的河流,陈家桑在不远处连着区域内重要的河流斗龙港,那是大丰人心中的母亲河。

墩子北侧的小河比较宽,却不长。

从出生直到离开家乡到外乡上班,我都喝着这条小河里的水,是故乡的小河将我养育大。

小时候,小河两岸草木茂盛,河水特别清澈,青青的水草在水里摇曳。几只鸭子一会儿靠近岸边埋头淘食、一会儿悠闲地在水面游来游去……小河就像一幅美丽的水墨画。

我们口干了,蹲在河边的石块上用手捧起水来就喝,有时甚至像动物一样趴在石块上,将嘴巴伸到河面上直接喝,那是真正的“牛饮”。

来到河边淘米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餐子鱼(白条)在手边游来游去,它们一点儿都不怕人,几乎要游到淘米箩里来。

用手去抓,它们迅速闪身躲开了。我们再静心淘米时,它们又来了,纷纷争着吃米糠以及从淘米箩里漏出的碎米。

夏日,门前瓜果地里的番茄、甜瓜等渐渐成熟。

夜晚,感觉嘴馋了,乘着月色,我们到地里采摘番茄或甜瓜。

看不太清不要紧,轻轻地摸,跟着感觉走。硬的番茄是生的,软的则是熟的,越软越熟;表面有密密毛刺的甜瓜是生的,光滑的则是熟的,越滑越熟。

有时候会摸到烂了的或者被鸟啄坏了的,哎呀,那种馊味儿!

采摘好了,坐到河边石头上洗净后慢慢吃,同时,脱了拖鞋,将双脚伸进河水里去,啊,真凉快!

“呃!”,不小心打了个饱嗝,水里的鱼儿都要羡慕我们了。

一天晚上,天气还热烘烘的,天空上的月亮忽明忽暗,显得神秘兮兮。

我一个人又坐在河边码头石块上,将双脚伸进河水里纳凉,嘴里轻轻哼唱起“月亮在白莲花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正唱得兴起时,不好,水里有什么东西抓我的脚!

先是轻轻划了一下,我没太在意,也没将脚提出水面。过了一会儿,突然有刀尖一样的东西刺了我的脚趾,而且是两个刀尖夹击,刺得我生疼,“哎哟,有鬼!或者是水獭猫!”

我吓得大叫起来,赶紧抽出双脚,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快步跑回家告诉了父母及姐弟们。

父亲手握鱼叉,我拿了手电筒,大家一起来到河边,轻手轻脚沿着码头一步一步走下去。

我用手电筒朝“闹鬼”的地方照过去,果然有情况,只见水里石块上有一个虾样的怪物,浑身通红,两只螯足像大大的钳子一样,见到手电光,还将钳子高高举起来,做出迎接挑战的架势。

这怪物,以前我们从未见过。

父亲走上前,快速出叉,手到擒来。提出水面后看清就是一只巨虾,在鱼叉上张牙舞爪挣扎着。

后来,我们知道了,那是小龙虾。

“有没有给吓坏了?要不要回到河边去‘叫’一下?”当时,父亲没忘记问我。

“叫”是乡村被大人们广泛用于安抚受了惊吓的小孩子的土做法。

“真的被吓得不轻,但感觉没被‘吓掉魂’。如果夜里做噩梦的话,明天补‘叫’一下吧。”我不好说得太严重,否则以后一个人坐到河边吃东西的机会可能就少了。

“补‘叫’?这倒没听说过,过了时间再‘叫’可能就不灵了。”父亲朝我笑了笑,不知他是否洞察了我的小心思。

小河边的植物,诸如树、草、藤、果等品种繁多、丰富多彩。

有柳树、槐树、苦楝树、桑树以及乌桕树之类,还有芦苇、艾草、萝藦、菊芋以及茅针、桑葚、灯笼果等等,打碗花、马兰花、蒲公英、婆婆纳等各色野花更是遍布沟沿,不同季节风景各异。

芦苇,乡村河塘边一般都很多,故乡小河边的芦苇则长得又肥又高,苇叶又宽又厚。

小河两边是我家和邻居方大伯家的小菜地及责任田,经常施有机肥;小河里的水,源自斗龙港和陈家桑。

春天,当新芦苇长出来的时候,我们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摘下一两片卷起来做芦哨。

将苇叶卷上几卷,含在嘴上,用嘴唇轻轻抿,将小圆筒抿扁,边抿边吹,音响师一样不停地调试。

芦哨的声音随苇叶、卷筒大小以及吹的力度不同而变化。

做得小巧的,发出的声音比较尖细,像小鸟“叽叽、叽叽”,或者像小山羊“咩咩、咩咩”叫唤;做得粗大的,声音低沉而粗犷,像老绵羊又像老牛“哞哞、哞哞”的叫声。

待到苇叶长大了的时候,我们会将芦哨做得特别大、特别长,小喇叭一样,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小拳头塞进去,简直像一个号角。

这时候吹起来就十分费劲,“嘟、嘟,嘟、嘟”,若是有几个人一起比着吹,常常将脸憋得通红。

还嫌不够响亮,再使劲,“嘟、嘟……”“噗~”,这什么杂音,嘿嘿,不好意思,用力过猛,身体漏了气。

采摘苇叶,一般是爸爸妈妈和姐姐干的事,我们兄弟三个偶尔也会一起来采。

靠近岸边的,用手一拉就能够着;远处的,需要制作一种专门的钩子来帮忙。

找根小竹竿,在一头绑上用铁丝折弯做成的钩子,一根竹竿上,可以绑两个甚至三个铁钩,就成了“双面钩子”或者“多面钩子”。使用时可以同时将几根芦苇轻松拉到面前来,此刻感觉自己就是“财主”(芦苇也叫芦柴)。

青芦苇,于我们而言,还有一个用处是锁蛇(扣蛇)。

小时候,当地的蛇主要有水蛇、青梢、火赤链等等,种类不很多,数量却不少。

水蛇常常在水里、沟沿游走,青梢及火赤链多在田地里遇见,火赤链有时还会游到房屋里来,比较恐怖。

发现蛇了,立即到小河边折芦苇,根据蛇的大小选择芦苇的长短,比较大的蛇当然需要保持较长安全距离。

剥去苇叶,将顶端细软的苇尖做成一个活扣,稳稳握住芦苇根部,将活扣置于蛇头前方,让它主动游进去;或者轻轻抖动活扣,慢慢往蛇头上套。

这时候,蛇会十分警觉,昂起头,不停吐着似光、似火又似箭一样的蛇信子(舌头),迅速地观察判断形势、吓阻对手。

然而,“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我们有的是耐心和方法,总能将活扣慢慢套上蛇头,然后果断而有力地一拉,活扣就应力缩小并牢牢扣住了蛇脖子。

这时候,无论什么蛇,也无论怎样夸张地盘来扭去,均在我们的操控之下。

水蛇,腥味很大,但我们知道它无毒,所以敢接近,甚至用手抓着它的尾巴,逗它玩儿,直到玩够了再放掉它。

对于青梢和火赤链,因一直听说有毒,就拎到路上直接摔死,再回家拿把铁锹挖个坑给埋了。

当然,也有蛇没套住人却滑落进河里的经历,那时受到的惊吓非同小可,毕竟不是杂技演员,“与蛇共舞”的滋味可不好受。

桑葚,是桑树的果实,作为野果,不是一般的好吃,可以说男女老少个个喜欢。

桑树,我们家长了好几棵,最好的两棵就在小河的“L”型拐角处。北侧的一棵结的桑葚比较小,但特别甜;东侧的一棵结的桑葚个头大,甜度却一般。

桑葚成熟了,掉落进小河里,青鱼和鳊鱼便会闻声而来。它们吃桑葚的动作迅速,从不拖泥带水,有时候几条鱼儿同时争一颗桑葚,就会激起层层浪花。

故乡的小河边几乎处处可见缠绕在芦苇和矮树上的萝藦藤。

嫩的萝藦果可以吃,剥去外面的绿色癞皮,露出玉白、结实的里壳,再剥去一层,就是果肉,果肉吃起来柔嫩、甜润。较粗的一端有未成熟的种子,嫩白、嫩白的,也可以吃。

萝藦藤可用来喂猪。有时挑猪草运气不好没什么收获,或者因贪玩没怎么好好干活,我们往往在回家之前扯些萝藦藤垫篮子底。萝藦藤很起暄,既有效做了样子,又未曾完全骗大人。

当秋天到来,随着气温逐渐下降,萝藦也慢慢枯萎,萝藦果随之干枯。萝藦果老熟后,会从中间纵向裂开,原来鲜嫩的果肉变成满满一果壳的绒毛,褐色扁平的种子,附着在毛茸茸的银丝上。

我们用指头从果壳里捏起一撮绒毛,放嘴巴前,用力一吹,一粒粒种子就带着银色小降落伞,飘飘荡荡四处飞行。

同样在小河“L”型弯的拐角内侧,河坡上生长着茂密的菊芋。菊芋,又名葵花芋、洋生姜等等,秆和叶比较像向日葵,只是块头小了几号。

有了菊芋,这儿春季一片碧绿,八九月份花开时则一片金黄,将土坯墙、茅草顶的猪舍映衬得充满诗情画意。

秋冬季,父母并不急于收割枯黄的菊芋杆,保留着成为“防护林”,既护坡,又防风。

小河里的鱼儿真多,有草鱼、鲢鱼、鲫鱼、黑鱼、白条也就是餐鱼,还有昂刺鱼、虎头鲨、甲鱼等,常见家鱼和野鱼几乎无所不有。

钓鱼,我们家个个都会,钓得最好的是哥哥和弟弟,母亲和姐姐也不错,父亲很少钓鱼。

钓普通的鱼,我不太有耐心,但我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喜欢钓青鱼、鳊鱼和黑鱼之类,用一种比较大的鱼钩。

当桑葚成熟的时候,到屋后长着桑树的地方,挑乌黑透亮的桑葚穿在鱼钩上,下钩并将钩保持在水下很浅的位置,再上下左右缓缓移动。

吃惯了桑葚的青鱼和鳊鱼就会快速而鲁莽地游过来,几乎不假思索张口就吞下桑葚。我立即果断起竿,一条大青鱼或者鳊鱼就钓了上来。

不长时间钓上三五条基本有保障,那过程是十分享受也是非常过瘾的。

小河里黑鱼也不少,钓黑鱼方法跟上面说的钓青鱼和鳊鱼类似,不同之处就是鱼饵用小青蛙而不是桑葚。

穿钩时需让青蛙看上去像是活的并且处于起身跳跃的姿势,还得用细线稍稍绑一下青蛙的双腿。

钓黑鱼的时候,选择有成群小黑鱼子出没或者水草的间隙下钩,轻轻提起、放下,再提起、再放下,使青蛙好像在水面跳跃,最好能发出点儿水声。

“哗~”,说时迟那时快,黑鱼突然冲出来,波浪出现的时候青蛙已经到了黑鱼的口中,“呼~”,我使劲提竿,哈哈,黑黑的大家伙出了水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不过,我一般不在小黑鱼子集中的地方钓黑鱼,因为这些小鱼子需要父母抚养与陪伴,人们常说“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叉鱼,听上去比较残忍、野蛮,但过程中的紧张、惊险与刺激,是其他捕鱼方式无法比拟的。

故乡的小河比较狭长,两岸芦苇茂密,很适合叉鱼,特别是夏天,鱼喜欢浮在水面晒太阳,人在岸边轻手轻脚地走,鱼不容易被惊吓逃走。

我们弟兄三个都是叉鱼好手,三人又各有特点。

弟弟最有耐心,为追踪一条鱼静静候上几十分钟甚至一个中午,都不厌倦;哥哥叉鱼下手比较勤,一般来说,拎着鱼叉出去大大小小都会有收获;我叉鱼准而狠,青鱼、黑鱼甚至甲鱼等等,都是我的猎物也常常是囊中之物。

第一次叉鱼,我才上小学,人还比较小,但第一次就有一个惊艳的开局。

一天,我从邻居二伯家堂兄手里捡了一支旧鱼叉回来,在磨刀石上磨了又磨,安装在一根原来当锄头柄用的短竹竿上,整个长度不过3米吧。

那天中午气温较高,太阳火辣辣的。

我手握鱼叉,猫着个腰,蹑手蹑脚在河岸巡视,由于芦苇比较密,我把眼睛瞪得像铜铃,注意力保持高度集中。

哎,不远处有棵芦苇动了一动,定神仔细看,一片折断的嫩苇叶正慢慢地、慢慢地被拖进水里。啊!不用说,肯定有青鱼。

我轻轻往前挪动脚步,看见了,苇叶的尽头,水面上有只大嘴时隐时现在一口一口地吞吃芦苇,青黑色的大头,好大一条青鱼啊!

我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脑门上、脖子里的汗不停淌下来,有蚂蚁爬一样。

我选了个位置,将鱼叉从芦苇间插进去,双手配合着将叉柄一寸一寸往前移,直到右手摸到叉柄顶端,用整个手掌握紧了,然后用左手调节鱼叉的角度与高度,瞄准,再瞄准,放叉,如运动员投标枪一样,“哗啦啦,哗啦啦”,顿时水花四溅,叉柄不停颤动,中了!

赶紧拨开芦苇,我快步往下走,直到接近水面,抓住叉柄往下一摁,再直直地往上挑,好沉哪!使劲往上挑,出水了,乖乖!这么长一条大青鱼,起码有七八斤重。鱼叉刺穿了青鱼头部,无论水里水外,任它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从此,我们兄弟三个的脚步就经常在河岸慢慢移动,一点儿都不怕太阳晒,久而机智地跟鱼儿“捉迷藏”、比耐心。

取鱼的最原始方法可能是戽鱼,就是把河里的水戽干之后取鱼。

一般在春节之前,为了让全家人吃上鸡鱼肉蛋,也为了实现庄户人家年年有余(鱼)的愿望,父亲会和河东的方大伯商量后一起来戽鱼。

凭经验选取鱼群可能集中的河段,挖土、打坝,然后用水桶和脸盆等工具来戽水。

大人们用长长的麻绳或尼龙绳将水桶捆扎起来,由两人或四人分别站定在坝的两端,拉着绳子将水桶操弄得像魔术师玩道具一样:桶口朝下舀水、水桶向上翻转、越过坝埂倒水,一二三、一二三……

水桶上下翻飞,循环往复,富有节奏,像跳华尔兹舞蹈似的。

戽水讲究的是配合与协调,两边的人必须在方向、力度与节奏等环节保持高度一致。

我们在河段另一头的坝旁边用脸盆一盆一盆地戽水。开始的时候很来劲,戽得也快,甚至一盆紧接着一盆地“人来疯”,但不长时间之后就没了力气,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水快干之前,眼见很多的鱼露出了脊梁在浅水里慢慢游动,我们就无比兴奋与激动,恨不得立即跳进去捉鱼。

待到水基本戽干,各类鱼儿在泥塘里翻滚、跳跃时,我们情不自禁地跟着跳跃起来,享受着收获的喜悦。

另有一种纯属“意外收获”的取鱼方式,就是在进行冬春农田有机肥储备的时候,从小河里挖淤泥往专门做成的小池塘里装。过程中经常挖到甲鱼,而且几乎都是很大的甲鱼。

冬天的甲鱼处于冬眠状态,发现了之后很容易捉住,几乎就是“瓮中捉鳖”。

成长的过程中我们会遇上一些困难和意外,在风雨中奔跑,即使脚步泥泞也风雨兼程。

农家孩子常常跟大人一样劳累、辛苦,劳动强度有时远远超过自己的承受能力。

故乡的小河里,也流淌着我们的汗水、泪水甚至鲜血。

那年我应该是六七岁,弟弟才四五岁。

冬天的一个下午,爸爸妈妈到新丰镇小街赶集去了,我和弟弟拿青花小碗盛着存放时间稍嫌长了的熟慈姑到屋旁小河边去洗。

当时我跑得太急了,收不住脚,直接冲进了河里。弟弟连忙找了根小木棍伸过去给我抓,可能我求生心切、用力过大,却把弟弟也拉下了河。

好在冬天棉衣厚,浮力大,不长时间后,我俩得以成功自救。

当爷爷发现浑身潮湿、坐在码头上直打哆嗦的我们时,急得直接把我们打了一通,“你们身上潮成这样,让我怎么向你们爸爸妈妈交代?好在没被淹死!”

可是,爷爷啊,这么寒冷的冬天,我们也不愿意下河“洗澡”的。

作为农家孩子,做农活是必须的,也是“家常便饭”。

有时候清早起床后直接到地里去劳动,俗称“打早工”,比如拔蚕豆(杆)、拔黄豆(杆)以及给棉花苗浇水等等。

干完活后回家吃早饭,吃完早饭再去上学,有时候时间就显得十分仓促。

吃早饭的时候,薄薄的采子粥(糁子粥)特别烫,一时半会儿根本吃不下去,怎么办?我们就开动脑筋想办法。

“粥太烫了,我到外面去吃。”姐姐一般是头一个提出想法。

“嗯,就是,粥确实很烫。外边有风,可以凉得快点儿。”哥哥跟上。

“我们也到外面去吃了。”我和弟弟不会例外。

我们一边走着,一边将碗斜斜地转起来,好让粥快快凉下来,同时故意“呼哧呼哧”大声喝粥,那是表现给父母看的。

慢慢地走到河边,悄悄回过头看一下父母有没有出来,没有!赶紧将粥直接倒入河里。

肚子饿自己可以克服,而迟到挨老师批评那是很不光彩、令人沮丧的事情。

“吃完喽,上学去。”放下碗,我们立刻风风火火地拿起书包,赶路上学。

就这样,码头边的鱼儿吃成了习惯,我们往河里倒粥的时候,它们就成群结队地来抢着吃食,成了一道特别的风景。

农村家庭几乎家家户户都养家禽,猪、羊、鸡、鸭等等,我们家也一样。

鸡一般比较自觉,到了晚上就主动上窝;鸭却比较贪玩,有时候晚上很迟了还赖在河里不上岸。

故乡的小河那么长,赶鸭子常常赶得我们心急火燎、筋疲力尽。

姐弟几个拿起竹竿,沿两岸兵分两路,一边用竹竿敲打着芦苇和水面,一边“嗨、嗨”地大声吆喝。

有时候鸭子们似乎故意逗我们玩儿、逗我们开心,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赶了个把小时甚至更长时间都赶不上来。

我们拼命地敲竹竿,并在心里骂着:“笨鸭子,呆头鸭,死鸭子,你这样呆玩没事,上窝之后反正是睡觉,最多屁股一埋生个蛋,可我们还要吃晚饭,还得做作业呢!”

真急了,会恨恨地想,要是没有这小河,我们就不用经常赶鸭子、受这罪了。

再转念一想,不对呀,没有小河我们也没水喝了,那不得干渴死?

那是冬天的一个夜晚,我们又在着急地赶鸭子。

“哎哟!”听得姐姐一声喊,她已沿着河坡翻滚下去。那时候刚刚收割了芦苇,低矮的芦苇根就像一根根竹签,非常锋利。

当我们手拉手将姐姐拉上来时,姐姐的手、脸全被戳破了皮,流着血,十分恐怖。

“妈妈常说姐姐太忠厚老实,将来可能找不着婆家,现在脸上又可能留下疤痕,恐怕更难嫁人了。”我心里暗暗为姐姐担忧。

姐姐长大后顺利嫁出去了,还嫁了个挺像刘欢的帅哥,而且不是后来头发长、脖子短的刘欢,是当初唱《少年壮志不言愁》时头发短、脖子长的刘欢。

我小时候不太喜欢烧饭做菜,但杀鱼、切肉之类也不在话下。一天晌午,杀好鱼之后,我一手拿着装鱼的盆子,一手拿着菜刀,到小河边去洗。

噫,水下有只大龙虾,我得把它捉上来,然后跟鱼一起煮了。我用右手轻轻地、慢慢地接近它,这只龙虾可能在码头上待久了,狡猾得很,我把手伸出去,它就往后退。我把手收回来,它又慢慢往前走。我再把手伸出去,它将两只“钳子”举得高高……如此这般,搞得我心里犯了急。

“不信抓不住你个狗东西!”我快速地将手伸到龙虾背后抓它,可它转身比我还快并一下子钳住了我的手,我用力甩手并迅速将手从水中抽上来,“啊!”突然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原来是右手撞在左手菜刀的刀口上并且向上拉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鲜血染红了面前的河水。

我赶紧用左手使劲地捂住伤口,跑回家告诉父亲。父亲立即用自行车带着我到村卫生室去处理。

医生用酒精清理完伤口后告诉我,这么长而深的伤口必须缝线。

当医生拿出一套工具的时候,我发现,哎,这个缝线的针比较有趣啊,就像钓鱼的鱼钩一样,只是针尖处没有倒刺。

缝线时,医生用一只镊子夹着“鱼钩”,小心翼翼地穿针、缝线、打结,我在心里默默数着,缝一针就算钓着了一条鱼,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我家的小菜地和责任田都在房屋四周,给庄稼和蔬菜瓜果等打药水(喷农药)的时候,就用小河里的水。

最初的药水机(喷雾器)是一种很原始的机器,就像给自行车轮胎打气的气筒一样,使用时需要先捆绑固定在药水桶一侧的“耳朵”上,由两个人一起抬着药水桶。

前面的人负责挥竿喷药,相对轻松一点;后面的人压竿抽药水,比较吃力。

那是暑假中的一天,哥哥和我一起给棉花苗打药水。

哥哥虽然长得浓眉大眼,双眼皮,高鼻梁,比我帅气得多,但他的身体却也比我瘦弱了很多。

这块棉花地就在我家屋前,位于小河西侧,是比较大的一块地。

我身体壮实,就主动选择在后面压药水。

哥哥说:“这可不行,我是哥哥,当然应该我在后面。”

“但是你太瘦了,没什么力气啊。”平时家里拖塌车、搬粮食袋等重活我干得比哥哥利索。

“瘦归瘦,有肌肉。”哥哥还捞起袖子比画了一下。

“我看你那胳膊,差不多皮包骨头。”我忍不住笑了。

其实哥哥小时候比较受父母宠爱,吃得比我好,吃糖块吃得牙齿都被蛀坏了,怪不得俗话说“吃头子,养猴子”。

两人抬着药水桶一行一行喷药。

开始感觉都还算好,后来哥哥在不停地压竿过程中担着扁担的肩膀明显吃不消,只能通过频繁地左右换肩膀来坚持,再后来得用一只手使劲地托举着扁担。

一桶一桶又一桶,傍晚时分终于喷完了。

收工的时候,我扒开哥哥的衣领看他的双肩,啊!简直不忍直视,哥哥的左肩上水泡一个连着一个,摆上了“水泡阵”。右肩上水泡已经磨破,汗水、血水染红了哥哥的衣服。

后来,喷农药用上了背式喷雾器,由一个人独立操作。

同样是暑假中的一天上午,弟弟和我一起给小河东面的水稻田喷农药。

我们用水桶从小河中拎水,慢慢注入药机(喷雾器)中,然后拧开农药瓶,以瓶盖作为计量器具,按需要倒入农药,再用喷竿搅拌均匀。

帮弟弟将药机背上肩后,我蹲下来将两个背带套上肩,然后使劲站起来。

可能由于药机中的水装得太满,人又无法直直地站起来,溢出来的药水从脖子流到后背,再顺着后背往下,一直流到脚跟。

那天天气十分闷热,临近中午时弟弟说感觉头晕、恶心,浑身乏力。

我们回家换了衣服,我骑着父亲的“二八”自行车,让弟弟坐在后面,快速骑到村卫生室。

医生看了之后说不是农药中毒,是中暑了,并开了药水给挂上(打点滴)。

“弟弟啊,你年龄小,下次还是别跟我们一起出来劳动了,就在家里烧烧饭、洗洗衣服。”我坐在病床边,对弟弟说。

“不,哥哥,越是吃不消越要多做,我不怕吃苦。再说,我不能做你们眼里的‘乖宝宝’,你们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将来,我还想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呢。”

听了弟弟这番话,我的内心不由一阵欣喜,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少年壮志当拿云”。

果然,弟弟长大后,考取了本科大学,毕业后到北方一个大城市工作,并逐渐成长为一个大型国企董事长。

“我思恋故乡的小河,还有河边吱吱唱歌的水磨,哦,妈妈,如果有朵浪花向你微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

故乡的村庄后来实施了土地整理项目,老家的屋子已经搬迁,高高的墩子地不复存在。

故乡的小河一部分给填平了,留下一段用于排水的水渠。

如今,故乡已成为闻名遐迩的省级旅游度假区:斗龙港旅游度假区,正全力开展“双创”即创建国家级旅游度假区、景区荷兰花海创建国家5A级旅游景区。

荷兰花海景区内由王潮歌导演的作品《只有爱·戏剧幻城》,融合花卉、创意、爱情等创新主题,展现了全年龄段中国人的爱情观和爱情故事,成为长三角地区独具特色的文化新地标。

故乡的小河依然像妈妈一样,永远是我的挚爱,让我魂牵梦萦。

当我老去,化作一抷泥土时,我愿再次投入你的怀抱,融入你的躯体,和你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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