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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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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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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露天电影

小时候在农村看过若干场露天电影。村里放电影的日子,在我们眼里就是快乐的节日。

一般在下午三、四点钟,大队或生产队的打谷场上有人开始挖洞、树毛竹杆,然后将一张厚厚的镶着黑边框的白色幕布支起来,一只大喇叭箱挂在一侧的竹杆上。

待到放映机架到结实的八仙桌上,喇叭里就开始响起音乐。优美的旋律响彻四方,如同人人都听得明白的通知:“晚上来看电影!”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放学后淘气的孩子们都聚到了打谷场上,他们跟在忙碌的大人后面蹿来蹿去。直到放映员做完准备工作,跟大队支书或生产队长一起去吃晚饭,才一溜烟似地跑回家。

天色还没暗下来,一排排大小高矮的凳子就已围着放映机排放起来。靠近银幕的位置,往往会被孩子们摊上一堆堆稻草之类作为座位。

遇上比较有名的影片或者天气晴朗的夏天,来看电影的人过多,部分观众尤其是孩子们会坐到银幕背面去,这并不影响观看。如果有字幕,字就反过来了,不过这时候孩子们一样的兴趣盎然。

有时遇到左等右等等不来放映员的情况,有好事者或活跃的孩子会跑到放映员吃饭的人家去探听情况。伸长脖子透过窗户看上几眼,再快步跑回来告诉大家:“早呢,还在喝老酒呢。”或者“开始吃饭了,快了!”

此刻也是那些爱美的姑娘、大嫂们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她们总将浑身上下收拾得整整齐齐,有的还往身上喷了香香的花露水,聚在显眼的位置,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终于,“嗵嗵嗵”的发电机声响了,人们的情绪立刻随放映机旁竹竿上大灯泡的亮起而高涨起来,全场会发出不约而同的欢呼。

这个时候放映员开始倒带(上一场放过的影片胶带没有倒过来),同时会播放一段时间的音乐。印象较深的有这么几个曲子:《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毛主席来到咱农庄》《人说山西好风光》等等。

十来分钟的音乐播放完毕,放映机两个轮盘一前一后拉转起来,一束喇叭似的强光长长地射向银幕,人们的目光随之齐刷刷地集中到银幕上来。

电影不可能总在本生产队放映,为此跑较远的路程就无法避免。

对于孩子们来说,如果父母喜爱看电影,那可真是万幸,跟在后面就行。

还可能有意外收获,有当天炒的蚕豆、黄豆或南瓜子吃。

我不属于幸运的一类,想去外生产队或外村看电影比较难。

主要因为父母对电影不太感兴趣,不会带我们走很远的路去看电影。

此外,我们姐弟四人年龄呈两岁一个的等差数列,以大带小优势不明显,走远路父母不放心。

因此,如何让父母同意去较远的地方看电影是摆在面前的一大难题。

较有效的办法有两个,一般二者同时使用。

首先得让父母有好心情。下午放学回来,姐弟几个一起拼命做家务,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将晚饭做好并盛放在桌上,父母一回来就可以开饭。

其次是打悲情牌。让年龄最小的也就是我弟弟哭鼻子。弟弟是家中“老巴子”,聪明伶俐,少言寡语,乖宝宝模样。

由弟弟先跟父母提出来,并做出特别想看的样子,父母犹豫的话,弟弟就开始哭鼻子,一哭,父母的心就发软。

这时,我们赶紧添油加醋地说晚上的电影多么好看、路上保证不走丢之类,一般来说目的就达到了。

当然,也有两个办法用尽却不能如愿的时候。

我们可能一整晚耷拉着脑袋,做作业也可能很费时。那时晚上照明还用煤油灯。

在我上小学四年级时的一天,听同学说当晚公社小街上放好看的电影,且有不少同学跃跃欲试,说好了去看。

记不清用什么法子让父母同意了的,那次我和哥哥都去了。

从学校到龙堤小街单程约10公里左右,下午放学后便直接往那儿跑。

因为兴奋,加上男孩子精力旺盛,跑起来倒也快。

在路上,还顺便折了根路边的竹子,用削笔刀做了两个“哨子”,绑在一起,成了音阶饱满的“双音哨子”。边走边吹,更觉步履轻盈、快乐无比。

问题出在第二部电影上,是“跑片”,也就是同一副片子几个放映点轮流放。

第一部《甲午风云》结束了,第二部南斯拉夫电影《桥》得等片子取过来。

左等右等,右等左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终于等到了。

电影结束时,已过了深夜十二点。

往回跑时,没有了来时的盼望与兴奋劲,又饿又困又累,走着走着,两腿真像灌了铅。

把“双音哨子”衔在嘴上,也没了吹的兴趣与力气。偶尔强打精神吹一两下,响起的也像是哭声。

事后有点纳闷,父母怎么会开恩允许我们跑这么远地方去看电影的呢?

在看露天电影的年代,一般在放映“正片”前,先放加映片。

加映片多由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摄制,内容大致有两类:一类是《新闻简报》,主要是党和国家领导人接待外宾或视察祖国各地;另一类是《祖国新貌》,着重介绍各地的建设新貌及工农业发展情况。

有时候,孩子们利用放加映片的机会先趴在大人腿上小睡一会儿,可这一睡常常睡到电影放结束。

有一次, 加映片内容是党和国家领导人和首都群众一起观看文艺节目、共度新春佳节。

正片是《熊迹》,是部敌特片。当晚也是“跑片”。

加映片中有个节目很吸引我,是一个小女孩童声独唱《交城山》:“交城的山来交城的水,交城的山水实在美;交城那个大山里,住过咱游击队……”

歌曲的旋律很美,有着浓郁的民歌味道,且歌词朗朗上口。

正片老“跑”不来,只得把加映片放了一遍又一遍,小女孩也“唱”了一遍又一遍。

我就像个好学的学生一样,当场把这首《交城山》学会了。

估计当时有不少孩子,在加映片的一再加映中进入了梦乡。此后他们最感兴趣的捉特务的电影,可能也在睡梦中错过了。

前后共放了三遍。这是我小时候同一场看过最多遍的加映片。

电影以不同的标准有不同的分类。

有一个分类标准是“情绪”,以此分为喜剧片、剧情片、爱情片等等。

喜剧片搞笑、有趣,令人捧腹,比如《李双双》《咱们的牛百岁》《瞧这一家子》等等,看着轻松愉快。

更令人难忘的往往是那些情节曲折、人物命运悲惨的剧情片。《卖花姑娘》《烈火中永生》《一江春水向东流》等等,让人悲伤、令人难忘。

曾让我现场流泪最多的电影是《洪湖赤卫队》。

影片情节不算复杂,人物命运在所看过的电影中也算不上最悲惨。可能由于它是一部歌剧,少年的我敏感、沉浸于那些令人悲伤的长长唱段之中。音乐的确是有魔力的。

清楚记得,当女主角韩英和母亲一起被囚在牢房里,面对随时可能来临的死亡,韩英向母亲道别:“娘啊,儿死后,你要把儿埋在那洪湖旁,将儿的坟墓向东方,让儿常听那洪湖的浪,常见家乡红太阳……”

一声声呼唤与倾诉,扣人心弦、催人泪下。

看着、听着,我从鼻子发酸到热泪盈眶,从眼泪夺眶而出到泪流满面,无法自抑……

记忆中,那是空前绝后的一次。

电影的主题歌与插曲,可以渲染气氛,强化视觉效果,对故事情节发展与人物刻画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许多好的电影歌曲深入我心、耳熟能详。音乐响起时,影片中的那些画面也永久定格在我脑海之中。

《柳堡的故事》开头,年轻英俊的副班长和战士们一起快乐地为二妹子父亲田老汉修房子。正忙碌地搬砖头、递茅草时,一个旋律逐渐亮起来:“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吹得风车转呀,蚕豆花儿香哟麦苗儿鲜……”

《闪闪的红星》中,竹排在宽阔的江面上漂流而下,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潘冬子站在竹排上望着两岸青山,展开无限遐想:“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

《小花》中,梳着又粗又长麻花辫子的赵小花,张大了双眼,在解放军队伍中急切地寻找着哥哥:“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望穿双眼盼亲人,花开花落几春秋……”

一首又一首曲子,一幅又一幅画面,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现在,似乎没有这种不用花钱的露天电影了。

花上五六十元坐在影剧院里看部大片,是许多人感觉很惬意的事情。

可是,我却时常怀念少年时追过的露天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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