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人生是“小满”

一

见到邻居，我问他最近怎么难以见到他的身影，他回答说：“送亲家公去上海中山医院住院去了。”

“你亲家公怎么啦？”我知道，他的亲家公年纪并不大，差不多五十三四岁。

“肝昏迷，大出血。好在送医院速度快，否则人就没了。”邻居说完，吐了一下舌头。我明白，那是表示“好险”的意思。

“现在怎么样？”我听了有点着急。

“等待换肝。已经预约了樊嘉。”说出樊嘉的名字，邻居露出期盼而笃定的表情。

樊嘉是我们盐城市大丰区新丰镇人，中国科学院院士，原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院长，是著名的肝外科专家。

“什么原因引起的？有数吗？”我接着问。

“原因很清楚，酒精中毒。他正常喝起来是中午一斤酒、晚上酒一斤。瞎喝！”邻居说得似乎比较轻松，我却听得心惊肉跳。

中午、晚上各喝一斤酒，这什么概念？即便是自由职业者，不差钱，怎么喝可以任性，但身体总是自己的呀。

《菜根谭》有云：“花看半开，酒饮微醉，此中大有佳趣。若至烂漫酕醄，便成恶境矣。”

连歌曲《潇洒走一回》里唱的也是“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二

四月上旬的一个星期天，我们一家人一起到荷兰花海去赏花。

按说，这时候尚不是赏花的最佳时机，盛花期应该在四月中下旬。

可后面的休息日能否有空还难料，不如先睹为快。

进入大门，一步跨进了郁金香的世界。赤、橙、黄、绿、青、蓝、紫，还有黑、白、粉等各种颜色，300多个品种，五彩缤纷，目不暇接。

观察了一下，整个花海的花应该有三分之一左右开了，其余的处于半开或是花苞状态。

近看，满园郁金香无论花朵还是枝叶，几乎没有一星半点斑点，更没有一丝丝枯黄，堪称娇艳欲滴、完美无瑕。

当时感觉略有遗憾的是，花未全开。

为弥补一下小缺憾，四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天，我们再次有机会去了趟花海。

这时，整个景区的郁金香差不多全开了。

然而，现场感受跟预想的有不小差距。花是全开了，可无论花还是叶，均不如上次看到的那么娇嫩、那么水灵，部分花瓣的边缘已经有枯萎的痕迹，少数花瓣甚至脱落了下来。

这下更能理解为什么说“花看半开”了。

三

姐姐的亲家家住东台，近几年搞设施农业，搭建了大棚种植甜瓜，是那种个大、肉厚、味甜的品种，名叫“玉菇”。

到了甜瓜成熟的季节，外甥女婿总要用汽车从东台老家运来较多的“玉菇”，更少不了给我家一部分。

前几年送过来时，总是刚刚六七成熟，又甜又脆。一蛇皮袋，可以吃上个十天八天。

今年，外甥女婿将瓜送来时，很自豪地对我们说：“舅舅、舅妈，我爸妈说，今年自家人吃的瓜特意留田里多长长，都熟透啦，一定比往年更好吃。”

当晚，我挑一只带着新鲜绿藤的瓜切开，打算吃个痛快。

噫？怎么回事？瓜肉的颜色不似过去那种浅浅的淡绿，而是一种深深的暗绿，有点儿水汪汪的感觉。

用刀切的时候也没有那种“咯吱、咯吱”的脆响声。

我赶忙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哎哟，味道不对！”

“看这颜色，瓜应该是长过了。”老婆尝了尝，皱起眉头。

再切一只，依然如此。

结果，说实话，不少瓜只得给扔了。真对不起亲家！

岂止“花开堪折直须折”，原来甜瓜也是如此，七八成熟采了，不仅可口，还耐放。

四

夏天的第二个节气是小满，这时候温度升高、降水增加，小麦逐渐成熟，但籽粒尚未饱满。

“小满”，意思是万物生长稍得盈满，还没有全满。

在二十四节气中，很多节气都是相对的，如“小暑”对“大暑”、“小雪”对“大雪”、“小寒”对“大寒”。

但是“小满”之后却是“芒种”，没有“大满”节气，查过资料，说是因为中国传统文化认为“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最好人生是小满，花未全开月未圆。”虽为节气，小满，用于开悟人生，亦为巧妙：不满，空留遗憾；过满，招致损失；小满，则照见一种“不多不少、刚刚好”的人生状态。

然而，生活中有不少人，总想追求自己眼里的圆满与极致，往往要么难为自己、要么放纵自己，甚至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妨多问自己一句：追求的是极致，还是极端？这样的追求，使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更有价值了吗？

别忘了告诉自己，强求圆满只能是自讨苦吃。接受人生的小满，是一种宽容和大度，也是一种格局和境界。

唐代刘长卿有《小满》诗曰：“昨夜玉盘沉大江，夜来忽梦荠麦香。时人但只餐中饱，莫忘旧时苦菜黄。”

如诗人所言，即使今日“餐中饱”，也不要忘记了过去的“苦菜黄”。要知道满足，要留有余地，不要忘记了艰苦的过往。

小满，月在遗它的憾，麦在灌它的浆，风在送它的香……

小满，是大成若缺，小满即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