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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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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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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母亲

昨天夜里我梦见母亲。

梦中,母亲正站在灶台旁,用卤水催开着满锅的豆花儿,锅口冒出的热气充满了整个窑洞,母亲的面影被腾腾的热气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什么原因我一下醒了。

连一个清清楚楚的梦都不给我吗?

我摸一摸湿湿的眼角,赶快闭上眼睛,想抓住这梦继续往下延伸的时候,梦却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闭着眼睛使劲在想梦中的情节,思绪的焦点用力锁定在母亲的身影上,努力在思索着,想尽快进入梦中。越是急促,越是睡不着,憎恨身边酣睡的呼噜声搅乱了我的梦境。脑子里开始乱起来,好像一团线,抽不出可以清晰地思索下去的线头。

月光在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散发着刺眼的幽光,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声音沉闷而难听……

我翻身转过另一侧,月光没有追过来,我戴上护眼宝,耳朵里塞了耳麦。夜,黑黑的,天地间顿时变得清静广阔。

在泪光里我幻出母亲的身影,盘算起我梦到她的时间与次数。自从母亲离开我的漫长岁月里,记忆中我没有梦到她,也许是由于在我灵魂不全的时候母亲离开了我,她那博大深厚的母爱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没有留下深刻的印痕。自从今年已是第二次梦到母亲,第一次是在母亲节,我梦到我被癞蛤蟆吓着,母亲用一块红布包着红糖放一个箩子里给我叫魂,在老家的院子里,反复回荡着她的声音。醒来后,我随即作了一首打水诗《想念母亲》以寄托对母亲的思念。过了第一个与先前不同感受的母亲节。

母亲原来都不让我梦到她,今年怎么变了?是感觉到我现在成熟了?懂事了?我这样思索着……

昏昏沉沉中,我感到身下的床没了,房子也没了,四处皆空。恍惚中,我躺在了旷野的黄土地上,泥土被阳光的酵母激活,暖烘烘的,母亲高举的锄头在一镢一镢地挥动,不知道是锄草还是挖坑,豆花儿大小的汗珠从母亲洒满阳光的额头滑落下来。秧苗上沉甸甸的豆荚将豆秆压弯,豆田地里,母亲的腰身比豆秆压得更低。我在地上躺着,用力喊着母亲,让母亲把我抱起来。母亲笑着,朦胧中她亲亲我的额头。她的笑,她的声音,她柔软而温暖的手,她整个人,在梦里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了,但听不到她说话,我想跟她说好多好多,嗓子又发不出声;一会儿我又看不到她;一会儿又有一个模糊的背影,我急着想伸手抓住母亲,但又抓不住……

慌乱中,我的手碰到了枕头边的夜读灯,一下醒了,灯亮了,刚才梦中的情景还没有离开我,我茫然地望着四周。

我恨不得一下子飞回老家,在母亲的坟前,倾心诉说我梦中想跟她说的那些话。上午联系老家的乡亲,说今年冬天下了好几场雪,一直没化,路上全是冰,今天早晨开始又纷纷扬扬下起来,车无法通行。

今天是小年了。在老家,有“腊月二十三,送财神爷上天”的习俗,家家门口挂起了灯笼。在那年的今天晚上,伴着一圈圈呛人的烟花爆竹的烟火味,母亲离开了我们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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