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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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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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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老党员的故事

建党百年,学党史,讲党的故事,是党课中领学或自学的必有内容。

支部组织学习的形式多样化,本周学习内容是观看视频《半条棉被》,故事中三名红军女战士用剪刀剪下的半条棉被温暖了苗寨老人的余生,这故事传达着中华民族的一种魂魄与精神,一辈辈传承,影响着不同时期的一代代共产党员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平凡岗位上发挥着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共产党员精神,他们的行为如春雨润物无声。

这使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父亲是14岁参军,具有62年党龄,从战争硝烟中走出的老革命。曾参加过百团大战、绥远战役、汾孝战役、文水战役、榆林战役等多次战斗,五十年代中期转业到县粮食局工作,在粮食战线上大搞技术革新、技术改造,是县“试制粮食加工机械”的第一人,试制成功“双页式动力石磨”、“木独轮磨”、“输面袋机”等,并在全县迅速推广,曾先后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五次,六次出席县劳模大会,荣获甲等功三次,在当时《山西日报》《山西晚报》都刊登过他的模范事迹。

这些详情父亲在世时没跟我们讲过,2007年村里的第一本《村誌》问世,是我们县的副县长退休后编撰的第一本著作,同村人。书中有关父亲的内容主要记录着他在不同工作岗位上的一些事迹,自《村誌》出版距父亲离世已过五年,对父亲那追求真理、讲求实际、谨慎认真履行职责的普通党员的行为,我们做子女的只能默默缅怀严以继承。

听大姐讲,父亲在粮食局工作期间,那时只有大哥大姐,我还没出生,在那个饥肠咕噜的年代,按现在人的思维来说,粮食局主任家应该饿不上,但是在那个年代一名有着军人本色的普通党员家里照样是清水煮野菜都填不饱肚子。一次雨后,母亲看见院里湿润的地面上偶有踩踏在泥土里的豆粒可见,便拿着簸箕去捡,耗半天时间捡了约有一碗豆子,挑、捡、簸、淘、洗,费半天功夫才把那一碗豆子从砂子石头掺和细尘土的混合物中挑选出来,正准备放起来等哪天磨成面配野菜蒸窝窝头吃,没想到父亲回家看到恨训斥母亲:“那踩踏在泥土中的豆子别人捡没人说什么,而你要从中抠出来拿回家别人说法不一样,你捡也是捡的公家的”,并让母亲把捡出来的一碗豆子倒回粮库,并责令:不允许再捡一粒米,母亲听之任之。

那天,母亲哭了一下午。

1958年人民公社成立,父亲又调任公社工作。那会儿公社创建社办企业,选派二姐到县毛织厂学习,当时二姐在县毛织厂工作表现突出,临近结业厂里让她留下来,留下就意味着能成为正式工人,一辈子铁饭碗,二姐跟父亲一商量,父亲坚决反对,理由就是公社培养你一回是把你当骨干,你得回来为社办企业带学徒创业,你留县毛织厂自己成为一名正式工人那算什么事?

父亲对家人子女的这些刻不容缓的要求都是听姐姐讲,我亲身经历的那就是二哥的事情。

1982年父亲被评为县先进工作者,受政府表彰,给一个安排待业青年子女的指标,专业是厨师,全县共两个名额,是先到省城太原山西大饭店学习一年,回来后在县城安置。当时二哥正好18岁,不学习,在学校是让老师非常难治的逃课生,可父亲却把指标让给了他同事的孩子,二哥想不通又不敢说,只好站在门旮旯哭,让我去说情。

二哥站门旮旯哭是常事,因为他从小爬崖上树掏鸟蛋,是打青蛙捉蛇能手,隔三差五有三五里地以外邻村的村民或老师找上门来告状,如果正巧父亲在家,二哥后脖颈儿的一巴掌又算少不了,站在门旮旯通宵不敢动。父亲对我们兄妹几个严加管教在邻里之间是周知的。二哥在外面惹了祸,诸如折甜甜(玉米秸)踩坏了大片的玉米、捣鸟窝踩塌了屋檐、上树偷杏连树枝一同折断……了解情况的街坊就是二哥搞了这些破坏也不到我家告状,免得二哥惩站通宵。有时,我为了能吃到二哥的烧麻雀或麻雀蛋,常讨好他,把他搞破坏的“阴谋”在父亲面前掩盖成我们表演小英雄雨来时二哥配合上树放哨不小心折断了树枝,不是故意破坏捣乱,那时我常带着一群天真无邪的小伙伴编演电影里的情节,或演站岗放哨,或演给送鸡毛信、上树瞭望、捕捉敌情,都是模仿小英雄积极支持八路军抗战的镜头,机智勇敢的童真深得父亲的夸奖,也因而庇护了二哥搞破坏的行为。二哥的天性似乎就与学习无缘,当时农村的学校学生少,二四两个年级在一个教室上课,我九岁上二年级,二哥十三岁上四年级,老师讲四年级的课程我一听就会,但是二哥的作业常要拖到晚上爬炕上靠我来帮他完成,父亲看见后批他灰性气,二年级学生当你四年级的作业辅导员。煤油灯微弱的火苗照亮二哥晶莹的泪花。

那次我的说情失败。

父亲还是把安排一名待业青年的指标让给了他的同事。

二哥与大哥相比还算幸运不少。

大哥1972年休学,在父亲带队修乡村公路时,他这名老共产党员在关键时刻将自己儿子的生命置之于不顾,在土崖上打炮眼让大哥上去,塌方导致大哥右腿打断,医院住院治疗一年后留下终身一拐一瘸不能干重活的遗症 ,在修那条15公里长的走出大山的盘山路时,唯一受伤的就是大哥。

尽管这样,从未听大哥说过一句怨言。

父亲在乡政府分管民政工作十几年,直到他1984年离休我家也没批过一块宅基地,村里人说他当一辈子干部没修没盖,直到他离开我们时,住的还是爷爷在世时修的三间土窑洞,在村民眼里父亲是一个没本事的人。可我认为,父亲的口碑胜过金碑银碑,凡他工作过的地方认识他的人,一说起来都是众口皆一:“那是个好人”。他分管民政工作,常年与生活困难的五保户和贫困户家庭打交道,夏天房子漏雨冬天取暖,衣食是否能有所保障成了他的心头事,自己掏钱给五保户买煤,每逢过年,母亲做的第一批年货父亲总是先送到那几户孤寡老人家里。这些都是我从小跟在他身后亲眼目睹的琐碎事。

父亲离休后,在村对面南梁山的荒坡荒地上,栽了几万株杨树苗,我每年回去扫墓都要去树林寻找曾经跟在父亲身后留下的一串串足迹。30年,小树已长成大树,他虽不像杨善洲谷文昌等绿化英雄那样植树造林、制伏风沙、改变祖国荒山面貌,但用一名老党员的余热力行为酷暑时节下地锄苗劳作的村民路上路下撑起一片阴凉,在春季沙尘暴四孽的季节为赶牛耕地的乡亲遮挡一点袭眼的尘沙。

在我们家,延续着父亲这名老党员做人的节气和骨气。

父亲的一生,践行着一名普通共产党员的初心和使命,在我们晚辈的心目中树立起遵纪守法、艰苦朴素、自食其力的良好观念,不能看到有利可图的事就不顾道义。破坏和践踏行为都是不道德的事情,不能前面走后面让别人指着脊梁骨骂。他的为人做事总旨在我们子孙后代的心灵上刻下的就是一部党与人民心连心、同呼吸、共命运的历史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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