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平原（组诗四首）

拓荒犁

平原上的麦秸垛

站在大平原上

远远地看野外

你的目光不会被弹回来

当然除了塬上的村庄例外

大槐树例外

唯一不能穿越  不能回避的

是季节，庄稼和你三者之间

码在平原上的麦秸垛

大面积的阳光

被俯身的镰刀

拦腰从旱地收割

堆禾场上

你的视野里塞满了秋天的金黄

日子才会殷实

阳光似麦芒刺痛眼帘

你流泪了

农人把麦子当作最高作物来崇拜

麦秸垛和村庄站在一起

像居家的秤砣

称出你对农业的份量

走平原

无论哪个方向的风都可以到达家园

行人和村庄的距离最近

走起来最远

顺着土黄的路一径摸过去

每个结

都系着一串方言

在田野上感受风

感受群牛舔着你的远足

脚步和庄稼一起起伏

一起绿绿黄黄

看这片开阔地

首先楔入眼帘胀满缱绻的

是稀稀拉拉的民居

乡亲们上空炊烟披散

如村女的辫子

早晨梳一次

黄昏梳一次

走平原如忘带阳伞或雨笠

便注定要挨农人的白眼

遭冷静的雨淋

你不能躲在麦杆下等待天晴

粮食也无力庇护你

因为麦秸还末绾成太阳

雷声轰隆隆地滚过来

闯进村姑的屋檐下

躲那阵雨暴

倚门的女子眼睛湿漉漉的

你无路可走

路断在这里也接在这里

燥热的心事

被目光浇湿了

走在青草气息的阳光下

再也晾晒不干了

深入平原

如同深入你宽阔的胸襟

可以绕开沿路绽着粉红浅白的

抒情民谣

但身前身后搡怀辗过的粗嗓门

象那阵平原上的雷暴雨

一阵阵掠过

站在平原上

可以尽情喊一喉咙

点燃的狗吠传得老远老远

如坦坦荡荡的平原秉性

平原上的红蔗林

把你和移植山里便是青青的竹子

平原不生长墨竹

要长，那是江南的才气

平原只用重彩涂抹大红大绿

根植要这片厚土上的民族唱法

是这帮土著嘎吧嘎巴的拔节声

甜甜的国风吹过

横也是箫，坚也是箫

这块坦荡无际的红土地

红色的思想在血里生长

列队整齐而庞大的民间音乐

既不是民谣，也不是俚曲

那是平原上燃烧的方言

赤色的喧响格外悲壮

子规咳出最后一滴夕阳

生命的血液顺着殷红的笛音

汩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