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荒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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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荒犁
漂浮的土地
在这块漂流的土地上
撑筏人赤裸铜色的力
撑篙 摇橹 划桨
最后 击败自己的影子
流放自己的影子
杉林缓缓从网眼里穿越而过
季节河断裂 只在山峡里吐露
辉煌的一瞬
两岸青山倒映清澈江底
被水埋没又被水发现
木筏便顺高山平湖穿插
顺流而过
江水呜咽成一管悲箫
河畔的红高梁坚韧地撑起八月的太阳
这块蔚蓝色的乡土
漂着泡沫和金黄桦叶
漂着夕阳一脉残血
大片大片的岸芦起伏
象梦中的情人初夜时激情的呼吸
每块木筏都立着一棵
夜挂马灯日晾鱼的桅杆
白天，着火的太阳烤干了鱼串
晚上，滴水的月亮又把鱼串淋湿
装满烈性白酒的粗瓷碗
碰响一串酒令
叮叮当当
响成一片又一苦涩的寂寞
畅饮过暖身酒的每一只山崔
都将繁衍出雄性的鹰群
酒啊，款款地流成一条父亲河
带着三分原始的野性
七月柔水的灵性
八月的河道比秋天辽阔
河面，漂一只浮标
亮一盏渔灯
寂寞的拉琴人盘坐在筏首
一曲《江河水》便使平静的河面
翻涌起韵律修长波澜起伏的
心潮
入夜，鼾声轻伏 轻涌波流
湿露漉的雄性梦
汗碱碱的雄性梦 从不设防
不再担心触了无边无际的岸礁
岸边捣衣声传来女人的笑声
有个村姑入汉子眼底
再也爬不上岸了
那一江寒冷的水
让撑筏人永远慓悍
没有地址的家
船上人没有家
没有地基 没有三进的门和土围子
开门是水
出门是水
渔人在河上漂泊
捕捞潮涨潮落的汛期
在这季节
渴求一叶骚动的舟楫
在一个美丽得让人忍不住想哭的夏夜
一个渔夫勃动的梦
被一阵缱缱的桨声搅醒……
静静地坐在黑夜里眺望过往的星辰
寻找哪颗渔家女美丽的痣
风里雨里 不爱擦胭抹粉
眼神能使慓悍变成温驯
狂悍的汉子能驾驭狂躁的江河
却驾驭不了那双眼神
温柔的舴艋趁着夜色 徐徐划过
第一个印在宽额航道的吻
晶莹甜蜜得似水中的弯月
已长成满枝绿意
最终会被你那张网严严实实地
罩住
成一尾游鱼
跃上眉梢 老长的钓线
把男人的梦钓出水面
盼你 典雅的迎亲船
扎出大红大绿的喜气
划进我等待了二十年的码头
接你进船舱
油毡篷的舱里已点燃洞房花烛
船上人没有固定泊碇的地址
一叶小船一张网
一个男人和女人
便是漂泊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