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的村庄（二首）

拓荒犁

迁徙的家园

从一个喧闹的村庄

迁徒到另一个沉寂的村子

那些再也见不着面的父老兄弟

就在那里定居了

最早搬过去的是我的先人

他们在那里重新开创祖宗的基业

繁衍子孙后代

我的父辈也会搬过去的

那是我们另一个家

他们赤身裸体来到这世界

又赤裸着离去

回归厚朴的家园

终生膜拜土地又被土地葬埋

一杯黄土就筑起他们的屋舍

碑门永远对世人关闭

关闭他们的心事

永远把月亮当成太阳照耀这片沉寂的故地

只有山羊和老牛

啃噬坟冢萋萋的牧歌

舔舐些人间的温暖

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们

把锅倒扣着  挺自然

静静地睡成怀念

清明这天

一群生者去对死者访问

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串门

我们只有在梦里和他们相见

他们躺着思想

躺着说话

两个村庄永恒地对峙着

生生死死

送葬的人们

以最隆重的典仪最庞大的队伍

作一番死的迁徒

活，对他们来说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已经是活人的回忆了

死，便是另一种活法

此刻天地间布满了苍白的影子

唢呐飘满天空

象撕碎的灵魂在游荡

哭泣的声音

洇湿了脚下那片土地

一路飞撒的黄裱纸钱

是一张张故人的脸

送葬的人们送走别人

别人又再送走他们

长长的送葬队伍后边

一些裹着白喜幛的孩子

一群生的童年  死的暮年

很不情愿地跟随着

扶着灵柩送进另一个村庄

紧邻我们的先人

加入古老的家族

我的苦难劳碌为命的父老乡亲呵

终生没被人抬举过

至死也不知道

被壮汉抬举是何等幸福安祥

悲壮的滋味

送葬的人们

行走在一条世世代代匍匐的路上

从一个家园到另一个家园

举行一次生命的

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