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同题二首）

拓荒犁

父亲的路

属于你的路在那个流血的黄昏

被一个沉重的加工件砸断了

工友们忙把这条断路抬上手术台

可绷带怎么也接不畅通

夯实的跫音从此

缄默成绝唱

你的人生总是那么弯曲那么坎坷

走了许多年还没出现驿站

生命仍很遥远  可路却那么短暂

留在路上的脚印还来不及装订成回忆

路，便裂成断章

当粗糙的双手铺成两条路时

你便摇着轮椅去道口

拣起一段段将被遗失的路

抽着细细密密的额纹去缝缀

我敢说，如果有人

把那条断路高耸地竖起来

那便是一座丰碑

父亲的拐

父亲挂着双拐

靠四条腿走路

两条僵硬的肉脚两条木直的拐脚

四条腿也没走出过家门

父亲那条本来很长很远的路

断在中年

断在一个沉重的加工件上

从此

他只有把那条断路  折叠起来

把对跋涉的记忆  折叠起来

父亲教训儿子

总是用两条体外生肢的两条腿

举过头顶又重重落下

使得儿子们

从老爹高耸的断路上  痛苦地

认识了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