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荒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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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荒犁
看山
独坐在静谧山峦 灵魂和山对话
沉黙是最高形式的语言
黛青的山岚慢慢溢上我孤寂的视野
蛇样蠕动
想象山那边
定有一双深邃的眺望
中间隔着的深厚距离
终因常年凝视
把山也看穿了
通往山间的路是弯曲的
向往都很平直
眼睛一千次跌落下来
一千零一次攀援上去
远山锯不断目光
以一种不变的姿态看亘古的山
山看我时很远
我看山时很近
喊山
你站在山巅浑厚明澈的声音
使风，有颜色
使雨，有情感
激荡的回声穿行于丛密的林隙
坚硬地撞在峭立的峪岩上
被弹回来
响彻于群山久久萦绕不绝
哦——嗬嗬哦
悠长的尾音截住了那缕山岚
宽阔的音域载满了汹涌涛声
山被你喊大了长成硬汉子
树被你喊高了变成俏妹子
路，被粗嗓门震得拴在悬崖峭壁处
晃晃悠悠
缠住赤脚缠住终生解不脱的乡恋
哦——嗬嗬哦
你把没有言辞却有色彩的季节喊醒
你把只飘炊烟不见茅舍的日子喊醒
山泉因你的呼喊而歌唱土地
山雀因你的呼唤而啼啭晨昏
每片叶子
都在倾听你深情的呼唤
呼——唤——远——山
背山
——给驼背老爹
没有人能把你背负的苦难
踏成一马平川
既然命运施加了超重的生活
那就注定
要比别人承受十倍的艰难
沉重的日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山上什么也不生长
可你依然背着它
犹如一匹孤独的单峰骆驼
跋涉在人生荒漠
一辈子都挺不直腰杆
脊梁弯成一张生命的强弩
没有箭镞
作最辉煌的射程
至死还背负着自己的坟墓
老爹过早驼下的脊梁啊
我认识的第一座大山
巡山
——给守林人
你是林中唯一一棵会走路的树
山里每条小路
都是你裸露的根
你很少把脚印捎回家
脚印都丢失在深山密林了
泛满了绿意
只有黄昏才把脚印
晾在杉皮木屋露一露
梦中那条巡山的曲径
从末长过荒草
孤独了就数自己的脚印
似一挂潮湿的鞭炮
点燃了满峦悠长的山歌
树的年轮灌录了
风霜雪雨的跫音
和二三声看山犬狺狺狗吠
爬上绿枝的老火铳
枪管插满了一朵朵灿烂的鸟声
念家的时候
便漫山遍野捡些脚印
用细麻绳一样的日子串起来
背着下山
吊在小宝的摇床边
摇响汹涌的林涛
当岁月最终把你伐倒
只是作一番移植
纵深的根依然埋在土底
石钟山
用生命去敲击
便可闻听到苏东坡的吟哦
透过历史罅隙
隐隐约约的传说
半爿爬满苔锈的苍钟
倒扣在这片风景里
被浪涛撞击过
被桨楫敲击过
被旅人石击过
可依然哑然
更有许多仁人志士抵凿撞击
血水溅湿了这半壁江山
震落的锈蚀终被长河淘尽
激荡起不绝的回声
岁月滚滚浮不起这口黄钟大吕
清清浊浊几千年
钟声
一直在为清而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