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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红芳(清纯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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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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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州七十二时辰

 (一)归

从西安启程,天空飘着雨。这雨如张飞——粗中有细;心情如闷葫芦——郁闷而又掺杂着兴奋。天气和心情不谋而合,很不适合一个人旅游,但我还是踏上归途。

车过灞桥,穿蓝田,入秦岭,到商州。雨一直在下。心情随着山中甜美的空气,慢慢地好转了,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青山绿水,就连这路边花花草草都感到特别亲切。

原本不想惊扰任何人,但回到故乡,就像迷途已久的孩子找到母亲。瞬间,拥有一份美好而又复杂的心情,忍不住发了条朋友圈。这一发,简直是“昭告天下”。不一会儿,贾老师打电话来,一个劲地说要为我接风洗尘。盛情难却,让我这个游离在外、备受人世间冷漠与遭受白眼的人,在第一时间内,感受到温暖如春的亲情,也被突如其来的邀请,呛出眼泪来,害怕被路人看见,就站在雨里,扬起脸,让家乡的雨和游子的泪,融为一体。

到了宾馆,已是落汤鸡,洗个热水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自己在山上放牛,蓝天白云,我躺在青青草地上,看云卷云舒,特别特别惬意。一阵手机铃声,把我从这乐不思蜀的梦境中惊醒,一看是贾老师的,接通之后,才知道他在“商县十三花”定了包间,和几位好友聚聚。挂掉电话,倚窗而站,鸟瞰州城路湿漉漉的街道,和记忆里含糊不清的样子,截然不同,那些土坯房,被拔地而起的楼房代替了,记忆里冷清的大街上尘土飞扬,而今记忆早已成为历史,眼前的大马路上车水马龙,两边的绿化带,花草树木一尘不染。柔软的雨声,在叶缝间发出沙沙的声音,此起彼伏,各色的月季花,娇艳欲滴。甜丝丝、湿漉漉的空气,穿过窗纱,扑鼻而来,让人陶醉。

因为雨天,无法去办事,又按捺不住想出去走走的冲动,刚要出门,却被冒雨前来贾老师堵住。他知道我想出去走走,便笑呵呵地说,我陪你去河边走走。于是,我俩边走边聊商洛的文学,一说文学,俩个初次见面的人,滔滔不绝地说两三个小时,也让我了解商洛文学的现状,了解商洛很多作家。商洛真是人杰地灵,文化底蕴深厚,文学氛围很好,作家们都成绩斐然,名家大家不少,这是商洛文学非常好的状态。

因文相遇,有着相同的爱好,即是第一次见面,也没陌生感,和贾老师一直谝到饭点,我俩去了“商县十三花”。在杨峪河厅里,见到我的物理老师田老师。三十多年,田老师仍旧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更重要的是田老师居然出版了好几本书,很是让我惊讶。如果不是亲手从田老师手里接过这本《木窗上的石榴花》,把我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像田老师这样“古板、不近人情”的物理老师,不仅在本职工作取得卓越的成果,而且还在文学方面,成绩斐然,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对田老师肃然起敬的同时,也感到文学强大的生命力。

席间,一睹苏老师、张老师、赵老师等的风采,虽然和老师们是初次见面,但文学爱好的脉络,早已把我们的灵魂联系起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罗老师从商南县赶过来,是为了和我见一面,我俩2015年在北京学习,在一个房子里住了两个礼拜,感情更深,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推杯换盏中,是我有史以来,喝酒最豪爽的一次,而且喝得又多又猛,别人敬酒,还要回敬,再打个关,前前后后喝了半斤酒,晕晕乎乎的,但心里觉得安全。这种醉了还有安全感,是在别的酒局上从未有过的。人回到故乡,听着久违的乡音,吃着具有妈妈味道的地道农家饭菜,再加上几位老师亲昵地叫着我的名字,一下子感觉他们不初次见面的老师,而是我的邻家大哥哥大姐姐,从他们的文章里,神交已久,对他们都充满崇拜感。

这样的菜,这样的人,这样的酒,真的成了“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就一杯一杯地喝,只想把自己灌醉,我知道即是我烂醉如泥,也是安全的,这就是家乡和家乡人给我的大胆和安全感。小郭来时,我们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他是我堂表姐的儿子,按理他把我叫姨,他却是说叫姑亲,姑姑长姑姑短地叫着,更让我觉得亲切。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几个人,从望江楼随着丹江河往商鞅广场走,丹江河此时流光溢彩,放眼望去两岸灯火阑珊,河面五颜六色的粼粼波光——河面衬托着灯火阑珊,灯火阑珊倒染着河面。走在塑胶跑道上,吸着清新甜美的空气,还有花园里泥土与草香味,感觉这是一个甜美的世界。霓虹闪烁,把记忆里这条平平常常的小河,打扮成花枝招展,风情万种。人间仙境是故乡呀!这美轮美奂的风景,将心中所有的郁结打开,让心灵在雨后初晴的晚上,自由自在飞翔一回。

美好的心情,还没有持续二十分钟,却被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戳痛了。边走边谈文学的我们,却被路边一个卖菜的老人拦住。老人腰弓成九十度,手里颤颤巍巍地拿了一个二维码的牌子,吆喝着:“新鲜的葱,五元三把……”我们几个半醉半醒的“仙子们”在文学的“神坛里飘着”,这会儿,哪能想到葱姜蒜的人间烟火呀!当我们“飘”老人的面前,谁都没看老人以及他脚边的菜篮子里小葱。老人一看这一群酒鬼里,还有一个女酒鬼,就抓住时机:“女子,把这葱买了吧!这雨天,额(我)浑身疼,你买了葱,额就能回家了,女子。”这一声女子,已经戳到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觉得他像是我的父辈,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是不是和他一样的可怜?我这人就是有这个毛病,每次看见那些下苦人,就觉得亲切,就觉得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所以,看见这老人,泪点就被“蜂蛰了”,我赶紧低着头,打开手机,准备扫老人手里的二维码。小郭没喝酒,头脑比他们几个清楚,一看我准备买老人的葱,就赶紧过来递给老人五块钱,老人颤颤巍巍地把三把小葱往塑料袋里装,“谢谢!你们真是是好人,额这下就可以回家,额老婆子还在炕上瘫着哩……”我帮老人撑袋子:“叔,以后雨天你别出来了……”“女子,额不出来不行,就靠些小葱换钱。不说了,额回呀,这全身疼的,唉!”老人把袋子递给小郭,就弯腰去拾地上一根一米多长的棍子,我赶紧蹲下,将棍子递到老人的手里,再把老人的东西收好。老人佝偻着背,提着菜篮子,步履蹒跚走了。

我望着老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霓虹闪烁中。

我被小郭和苏老师送回宾馆时,罗老师已经在宾馆,饭后,她去同学处取个东西,就没和我们在一起,送走苏老师和小郭,我和罗老师又谝了一会,不知不觉到了二点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二) 忙

一阵清脆的鸟鸣,把我从梦里吵醒,睁开眼也忘了梦中的场景,但依稀记得做梦了。这一两年来,我几乎是睡着就做梦,醒来却不知道梦的内容,我觉得这应该病了,是不是“梦忆症”我也不清楚,就像现在一样,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鸟鸣声,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怎么也记不起来昨夜的梦。习惯性地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打开一看,五点了,伸懒腰,决定出去走走。看罗还在做梦,就没打扰她。

收拾利索,就出门。

晨曦中的大街上,冷冷清清,除了环卫工人忙碌的身影,就是零星的晨练人。我跟着感觉走,到河边,上了那座大桥,过丹江河,我就看见龟山公园的亭台楼阁,被郁郁葱葱的植被包裹着,半遮半掩,像含羞多情的少女。一股兴奋劲,让我想去“撩起”它的“面纱”,探究它的容颜。草木越茂盛的地方,各种鸟鸣越发的密集,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我拾阶而上,到半山腰,就有了“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感觉。除了欢快悦耳的鸟鸣声,再无别的声音。在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中,这条台阶路,空旷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万一出来个啥东西,不把人吓死才怪哩,想到这儿,心里有点惶恐不安,从小在山里长大,飞禽走兽是不害怕的,就害怕遇见个坏人,劫财劫色怎么办?虽然咱不是什么貌美如花,但也是有点“姿色”的“气质女”……越想越害怕,就不敢往上走了,拍了照,发个朋友圈,留个纪念。

其实我喜欢一个人爬山,可现在真不敢走了,只好往回走,有点不甘心——没睹龟山的芳容,就这样半途而废,实在不符合我的个性,但安全第一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以后有机会了再登山,龟山一定会被我好好游一次的。突然想起秦腔戏《游龟山》里的《藏舟》来,便不由自主地哼起来:

小舟内难坏了胡氏凤莲。

哭了声老爹爹儿难得见,

要相逢除非是南柯梦境。

田公子遭大难并无抱怨,

静悄悄坐一旁低头安眠。

……

我居然能唱词,哼出来,真的不容易,想想这都是我父亲的功劳,如果父亲不过早去世,我可能也成为州城秦腔界的“主角”了。唱了一辈子戏的父亲,一直想把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我六、七岁,就教我唱戏,只可惜父亲去世的太早,我虽然没“子承父业”,但能把这么长的唱词,哼下来,可见我还是有点功底的。

哼着戏,原路返回,也是一种失落中的美,走到河边时,叮叮当当的微信消息提醒,打开手机一看,是老同学霞的语音,她不让我一个人上山,说山中危险,让我等她,二十分钟后她来陪我。我看看时间宽裕,一边在河边散步,一边等她。

丹江河边的风情线,绚丽多姿,各色各样的月季花,独领风骚,小石子路蜿蜒曲折,塑胶跑道也色彩斑斓。河面披着阳光,明亮而又安静,和晚上灯火阑珊相比。白天的丹江河,像是一位素净稳重的少妇,少了夜的张扬和妖艳,多了一份安静与从容,显得成熟稳重,悄无声息地按着自己的轨道流淌着……

因为等霞的到来,我不敢走远,站在岸边看清澈见底的河水,也抬头随着河套,向远处眺望,越看越觉得白天的丹江河好,单单纯纯、简简单单的。不像晚上,霓虹闪烁,像是被强迫接客的女子,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去谋生,但她们在心底更渴望谋一份郎才女貌、你侬我侬的爱。我突然同情起丹江河来,她谋生又谋爱,是多么的不容易啊!雨后初晴的清晨,河面袅袅升起的迷雾,模糊了我的双眸,胡思乱想中的我,被谋生又谋爱想法,呛得泪流满面,赶紧抬起头,想把这不争气的眼泪堵回去。这是我爱人去世后,我学会唯一的技能——仰面朝天,就是让夺眶而出的眼泪,堵回到泪道里,把它们往肚里咽。我仰面朝天,才发现天蓝的能挤出水来,这就是商洛蓝,没有一丝杂质的蓝。

纯净苍穹,阳光刺眼,我闭着眼,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

霞的电话,说她已经在龟山的山门下,问我在什么地方。我告诉她,我就过来。擦干眼泪,深情地看了一眼安静流淌的丹江河,急急忙忙向龟山跑去。见到霞,我从她的容颜里,看到我的沧桑,是呀,儿时的玩伴,如今历经沧桑,成了中年妇女。这挨天刀的时光呀!它偷走了我们的青春,连我们的身材、面容都偷走,原本亭亭玉立的女子,现在成为了水桶腰的妇人,在这胖了体型、瘦了光阴的尴尬中,我们没有拥抱,没有喜悦,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句问候:“你来啦!”

十几年没见过面,仍旧是亲密无间,我们相跟着爬山。不一会儿,她就气喘吁吁,我还行,一直坚持锻炼,也有小时候在山上放牛放羊的童子功,这样好的山路,对我来说如鱼得水,小菜一碟,我还踩着三厘米的高跟鞋,轻松自如。她却不行,还没到半山腰就走不动了,我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和她去了龟山的偏峰。一路上说不尽的家长里短,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这是人之常情,人活着容易,生活却不易了,就在我俩一边为生活不易感慨万分,一边拍照留念时,贾老师在微信上喊话,说他到宾馆门口了,要带我和罗老师去吃糊汤面,我喊话过去,说我还在游龟山,让他先找罗老师。和贾老师喊完话,一看时间,快九点了,不能玩了,今天还一大堆正事要办。我和霞就下了龟山,霞用电动车将我带到约定的地方,贾老师和罗老师已经到了。

吃早完饭,罗老师和贾老师各自去上班,我就去办事。事情处理好,也就到中午饭点,表弟请我吃饭,说了许多家里的事情。下午回到麻街,去父亲的坟上,青山绿水依旧,至亲之人却长眠于此。原本想在父亲的坟前放声大哭,把自己多年的委屈和苦难哭出来,让堵在胸口的悲凉,一泻千里。可跪在父亲的坟前,却变成泣不成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亲那个风风火火、粗喉咙大嗓门的碎女子,变成温温柔柔。把痛苦压抑的泣不成声的妇人。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现在,我生命中最爱我的两个男人,都奔赴黄泉,去了天堂。我不知道他们在天堂是否相遇,但我希望他们在天堂过得好,希望他们保佑我们。我知道,我必须带着两个孩子活好,因为爱我的人在天堂看着我们,只有我们活好了,他们在天堂才能好过,为了他们好,我们只能更好。长跪在父亲坟前,有千言万语向对父亲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跪着,此时,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大概一个小时后,我向父亲鞠躬,父亲的坟被郁郁葱葱的植被包围着,羊肠小道被杂草覆盖,连个路样都没有。上山容易下山难,我艰难地往山下走,心里还一直念叨着:“爱我的人去了天堂,我必须微笑面对一切,否则,我的亲人天堂都不会安生的。”

原本想去村里看看老房子,但电话一个接一个,我只好回到城里,到了宾馆,就开始接待一波一波的来客,直到晚上十点,大表姐来,才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同学和亲戚还没敢约,都是一些良师益友的文友。

和大表姐无话不谈,一直说了一两点,七十二岁的大表姐身体不好,我也不敢再和她说话,洗洗就躺下,奔波了一天,把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又见了好几波人,说了很多话,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头一挨着枕头,便呼呼大睡了。

这一夜,有好几次,是被自己的呼噜声惊醒,翻个身接着睡,累,真的很累,做没梦做梦,我也不知道……

 (三)闲

计划第三天就回西安,结果苏老师打电话,让我多呆一天,他安排让我和鱼老师、芦老师见面。鱼老师、芦老师,是我心中男神级的作家,能向二位老师请教,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我在州城多待一天。

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该见的人都见了,我一直都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也就再不打扰别人,就想悠闲自在的到处走走。

依旧是五点多被鸟鸣叫醒,伸个懒腰,大表姐也醒了,我们就起床,出去锻炼,我们随着望江楼往东走,一个小时后,把大表姐送回家,我就随着北新街向宾馆走,一个人走,就是跟着感觉走,走走看看,就在大街小巷里穿行,有几次都迷失方向,找不到宾馆,觉得自己的行为好笑,忍不住发朋友圈,说离别之后,就找不见夜的落脚点了。还好,州城就那么大的地方,怎么走,也能到达目的地。回到宾馆,已经是八点多,贾老师喊话过来,问我找见宾馆了吗?让我不要胡乱地跑,而且还是大清早的乱跑啥哩。我喊话过去,别害怕,我丢不了的,你见过哪个孩子丢在自己母亲的怀里的。此话,把我俩都逗笑了。他说早上有空,带我到处走走,要想了解一个地方,光在大街上走走,是不行的,现在所有城市建设是一样的,大城市都分不清彼此,何况是小城市,都在模仿大城市,然后城市都钢筋水泥铸就的丛林,如果想了解一个老城,就要寻找它的沧桑感。我被他的话逗笑了,我们约好半个小时后见,一起寻找州城的沧桑感。

随着一条瘦的,只能容下两个人并肩的长巷子往北走,两边的民房,参差不齐,但统一是钢筋水泥的,对于现在的建筑,我们是不感兴趣,我们要找的是沧桑感。“瘦”巷的尽头,是一条宽了很多的水泥路,和这条“瘦”巷形成丁字路。有贾老师做向导,我就不用担心找不着地方。城中村的路是纵横交错,我只跟着贾老师走, 到了龙泉,贾老师给我说这儿有个龙泉。我只顾看傍边的建筑了,就没有注意,就这样和龙泉错过了。再往前走,就看见一所土坯房的院落,见那墙那瓦、那窗那门,都觉得非常亲切,我土生土长在这样的房屋里。在这日新月异的时代变迁中,这种土坯房,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今天能见到罕见之物,着实是有幸。我掏出手机,拍照。贾老师已和院门口的男主人聊起了,贾老师是高搞民间文化研究的,提的问题都比较犀利。我一边拍照,一边从他们的交谈中,知道这所院落,有二百年的历史。那两扇木门,黑色的土漆,被岁月剥落的锈迹斑斑,充满了沧桑感,还有以门为对称轴的两扇木格子的推窗,格外醒目,窗户是房屋的眼睛,大气、有格调才能提升房屋的质感,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这种推窗,在现在建筑中早已灭绝了,窗户中间“花好月圆”的木雕,小巧玲珑而栩栩如生,这足以证明,这一院落是大户人家,还有屋檐上的青瓦,见证了这里沉沉浮浮的历史变迁。

从小院出来,我们径直上了金凤上。金凤山比我想象的要雄伟,因为有陵园,显得更加神圣、灵秀,植被比别的地方茂盛,郁郁葱葱的,上山的路蜿蜒幽静,除了陵园,路两边到处能看见墓地,这就说明金凤山是个风水宝地。鸟儿欢快的叫声,在山间地头缭绕,最常见的是喜鹊,成双成对的,还有金鸡和兔子,在草丛中胡窜。我害怕有蛇,执意走大路,大太阳下,我们向山顶攀登,不过,有山风吹过,也不觉得热。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站在金凤山的山顶,鸟瞰州城,别有一番趣味。州城四面环山,不断向外扩展的建筑物,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楼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高楼林立已经蔓延到山脚下,穿成而过的丹江河如玉带一般,安静又明晃晃的刺眼……

比以前扩大几倍的商州城,从远观近看,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回顾州城的历史,这儿不仅人杰地灵,而且在历史的发展中,有着不可泯灭功绩。据考古发现,早在一百多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商洛市境内就有先民活动。新石器时期,洛河、丹江、金钱河、乾佑河、旬河沿岸,先民在此聚居,繁衍生息;历史上商洛道(亦称商於古道)为秦驰道的主干道之一,为“秦楚咽喉”,是长安通往东南诸地和其他中原地区的交通要道。融入秦楚文化和河洛文化之精华,商州文化积淀丰厚,历史遗存众多,境内有江山景区、仙娥湖、秦王山、恐龙遗迹、紫荆遗址、大云寺等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形成独有的集山水风光和悠久历史的州城,又是仓颉故里,商鞅变法之地,也是文人骚客的游历之地,留下大量的诗句,“剖竹商洛间,政成心已闲。”“织女溪前贫主簿,仙娥峰下旧词臣。”“若交尽乞人人与,采尽商山枳壳花。”“幽燕唯鸟去,商洛少人行。”“我有商山君未见,清泉白石在胸间。”等等的佳句名篇。今日,有幸站在金凤山上,看时代变迁中突飞猛进的州城,真的感慨万千……突然觉得在历史长河里,沉浮不定的人类,创造力的伟大,生命脆弱的渺小。

从金凤山下来,已经到了中午饭点,贾老师要请我吃大餐,我说吃什么大餐呀?咱们吃带有妈妈味道的饭菜——吃搅团和饸饹。州城人太实在了,我要了一小碗饸饹,结果饭一上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这哪儿是小碗?比别的城市的大碗还大,而且满满一碗,还送一个茶叶蛋。我傻傻地看着这碗,有种“老虎吃天——无处下抓”的感觉。不敢确定这是我点的饭,就和年轻的老板娘开玩笑说:“这是照顾人高马大的人,我粗枝大叶,但胃口特别小,这一碗吃不完呀。”老板娘说:“咱这达(这里)就是按份的,一小份就这么多。”好吧!我一贯勤俭节约,不浪费粮食,结果就吃了个肚儿圆。

往回走的途径,遇见了凤泉。凤泉是和龙泉相对应的,龙凤呈祥,阴阳平衡,两股清泉都有百年历史了。大中午,凤泉汩汩流淌在青石板槽里,两边青石垒成的台阶上,圪蹴着七、八个男女老少,大家很自觉,或者已经形成一种模式,淘米洗菜的,在离泉眼最近的地方,中间是洗衣服的,下面是洗鞋袜的,还有洗拖把的。大家说说笑笑的,很有江南风情的生活方式。这画面一下子吸引我了,很喜欢这种有浓烈生活味的场景,驻足细品这凤泉,凤泉是个古井,为了卫生,凤泉盖上了水泥“盖头”,而这个青石板做成的水渠,这股溪流般的泉水,是从凤泉的“窗户”流出。当年王维写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可能就是看到这种场景,才来灵感。这清泉石上流景致,还有圪蹴在两边洗洗刷刷的人们,是这样的和谐、温馨,让我感动。清澈见底的水流,被洗衣粉或者肥皂水弄脏,流淌一会又是清澈见底了 ,好像这青石板,有净化功能。

被凤泉的景致感染了,就想去看龙泉。龙泉和凤泉在一条线上,凤泉在西,龙泉在东,走路十分钟左右,龙泉和凤泉外形不一样,凤泉是圆形,而龙泉是长方形,这就呈现出天方地圆,但它们的功能一样——养育一方人,只是龙泉大大咧咧地暴露于天地之间,没有凤泉的含蓄。龙泉的青石板水渠,同样有人在洗菜、洗衣,和凤泉一样,热热闹闹的演绎着百年的市井生活。

下午我去了区政务大厅,听说百年老槐树,就在政务大厅的傍边,但皎阳似火,我有点中暑,头疼,就没寻找那棵百年槐树。发现政务大厅,傍边就是莲湖公园,我早上还在这附近溜达,离我住的地方不远,离苏老师的约定,还有一段时间,心想回宾馆休息一下,要精神饱满的去见两位男神。主意拿定,就随着莲湖公园往回走。这么多年,一直行走在大城市,也去过很多公园,要是放在别的地方,这种小公园,真的是让我不屑一顾的,但这是家乡的公园,就感觉亲切,我随着湖边走。睡莲悠闲自得,流云象朵朵盛开的奶奶棉,浮在水里,用千军万马的阵势,消失在岸边;水里的流云,和天空中的流云,都在蓝的能挤出水的地方荡漾。没有天地之间的万物,是很难分辨出那朵是开在天空,那朵开在水里。而静止不动湖水,因这睡莲和流云,显得美轮美奂,还有小鲫鱼和小金鱼,才让这湖水活泛起来。生活不正如这湖水,原本平平静静,正因为有了这睡莲流云和鱼儿,才变得富盈和多彩。

在苏老师的引荐下,终于和我心目中的两位大神见面了。鱼老师风趣幽默,和蔼可亲,以写儿童文学,童话故事出名,童心未泯的他,花白的头发,一对充满智慧的小眼睛,笑起来弯弯的。而芦老师是小小说的高手,他在小小说界那是出类拔萃、赫赫有名的。芦老师文笔细腻、老辣、犀利,把人物形象拿捏的恰到好处,他的小小说耐人寻味,正如杨老师评价芦老师那样:他有清醒的小小说文体意识,谋篇布局,习惯于红线穿引珍珠,极富巧意,多有玄机。他的文字明净简练,闲笔不闲,如秋色白云,意境高远,显示出对读者的格外尊重。文如其人,芦老师有着北方男人的外貌——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下,有着一对细长而又神采飞扬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标准的才子形象。

鱼老师和芦老师,都很健谈,平易近人,没有官架子,同样给我一种邻家大哥哥的亲近感,和他们畅谈文学,真的受益匪浅,百年不遇。尤其是鱼老师的一席话:“文学,其实就是人学,是净化人灵魂的,要写好文章,必须先学会做人,做一个好人、善良的人,否则,写作的目的就会背道而驰了;另外,写自己熟悉的、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不要瞎编乱造,否则就是闭门造车,写出的东西生硬、枯燥、乏味、直白、没一点生活气息。”这话让我终身受益。我不敢班门弄斧,洗耳恭听老师们的谈论,这是一场别开生面、营养丰富的“文学盛宴”,我从老师们的谈论中,吸收了许多创作技巧的精华。

正当我们谝的热火朝天时,张老师、辛老师、陈老师、管老师也来了,把谈论文学的话题推到高潮。“三人行必有我师”,和老师们畅谈,让我醍醐灌顶,也奠定了我的文学自信。

感谢文学这根红绳,将我们这些文学爱好者串起来,让我认识了这么多良师益友,这次真的是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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