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冬笋,我在意的是竹园里的快乐。抬头青青翠翠,心旷神怡,低头挖挖刨刨,惊喜不期而遇。如果你的家乡也是竹海漫山,肯定会嘀咕我不会挖笋。老乡,你猜对了,三十多岁的我对于挖冬笋这活还是门外汉,确实愧于农村长大。
到了挖冬笋的季节,尤其是有暖阳的冬日,我就是盼着周末回村挖冬笋的人。明知挖不到几条,心里却躁动的慌,这可能是一种本能,往往有勤快的错觉。
冬笋这金黄的宝贝,确实挺难挖。到刚上市的时候十几元钱一斤嫌它贵,自己跑一趟山搞一身泥运气好或许挖个几条。换位思考后方能体会笋价之合理。荷锄系刀,满山打转,到了竹园才知道理论和实际的差距。望着被勤劳的村民被犁过似的竹园,什么样的挖冬笋理论都成了纸上谈兵。青鞭笋两边,断鞭往回追。关键你要找到竹鞭啊!要么被先来者开发了,鞭旁遗留的硕大笋根或笋壳让你直呼可惜。没挖的笋鞭大多不长笋,不谙笋性地掏到最后只能是费了力气灭了斗志。找一片鲜有人挖过的竹园,这是有的,不是不长笋的园子就是跑断腿才能抵达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是我,一个笋渣的内心独白,并不代表一个真正挖笋人的状态。
冬笋再难挖,真正的挖笋人一天一二十斤不在话下,早出晚归运气佳的三十几斤也是常有的事。且挖出的冬笋条条饱满,根部也削的整整齐齐,卖相十足。记得儿时竹园中敲竹打鞭的声响此起彼伏,那时挖冬笋是全村在闲冬中唯一的收入。
我的父亲就是村里挖冬笋高手,从前是高手,如今年近七十仍是高手。那时的挖笋季节,一早他吃了扛饿的炒饭,带着几个萝卜或者山芋就开始赶山。为了挖更多的笋,他总是到很远的竹园,没有翻过几道山和越过几条涧闲情逸致,十几里起伏的山梁,懒住了大多挖冬笋人的涉足。
父亲沐露沾霜远足挖冬笋是我难以体会到的艰难。母亲做好晚饭已是夜色渐浓,她便带着我在村头焦急等待。我们在刺骨寒风中望着挖冬笋归来的路,朦胧的远处出现了一个的沉甸甸的身影,近了,更近了,看清了,那是我的父亲,我自豪的父亲。
挖冬笋,仅一天是乐趣,连续一周就会厌烦,整个冬天都在挖那是生活的压力。
小时候我也喜欢挖冬笋,但父亲从不教我技巧,缘由是怕我迷上挖冬笋,影响了读书,希望中透露了农村生活的艰辛。
越是不让干的事情越是有好奇心,尤其是挖笋这样有惊喜的劳动。小时候总是偷摸的挖,但很难觅到像样的冬笋,刨到脚趾头般大的笋芽也会让我兴奋不已。儿时是这样的水平,现在依旧这样的水平;儿时是这样的兴奋,现在依旧这样的兴奋。
春节前挖的叫冬笋,春节之后挖的就叫春笋了。同样笋尖没有出土的,外形几无差别,两者之间价格却相差数倍,更为奇怪的是春节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无商贩上门收笋。
今年的天有点干,挖冬笋时间推迟了一个多月,加之春节到来比较早,能挖冬笋的时限由正常的三个多月锐减到了一个多月。不过不碍事,在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等一轮轮春风吹拂下,村民闲冬已不再清闲。较之外出务工和返乡创业,微薄的挖冬笋收入已经没了当年的吸引力,挖冬笋俨然已经成了农村趣味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