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在果实飘香的氤氲中,我们一行踏着厚厚的野草,跋涉在寻觅沁源羊头山的途中。此行是陪同省里著名作家赵树义先生等朋友去的,而他是为撰写一部关于绿的作品入山而行的。
羊头山,对于喜爱历史的人并不陌生,只因其与中华民族的一位先祖紧密相连,炎帝得禾,黍定黄钟。
炎帝,是上古时期姜姓部落的首领尊称,号神农氏,又号魁隗氏、连山氏、列山氏。《左传》说:“姜,太岳之后也。”《汉书》载“羊头山世靡谷,沁水所出”,羊头山在上党郡谷远县,为沁水源头之所在。《元和郡县志》卷十七之沁州绵上县篇记载:“羊头山一名谒戾山,在县东北五十里,沁水所出”。东晋王嘉的《拾遗记》中记载,“时有丹雀衔九穗禾,共坠地者,帝乃拾之,以植于田,食者老而不死。”《隋书·律历》有“今以上党羊头山黍,依《汉书·律历志》度之”的记载。上党羊头山黍就长期成为古代社会朝野累黍定黄钟、度律历的传统依据。沁源汉刘邦元年(公元前206年)建县,始名“谷远”,无疑与此密切相关。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羊头山之名却移冠他处。于沁源,反倒销声匿迹了。
在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远古,人们恐怕还未考虑到更多的造假作秀。能够在《左传》《汉书》等典籍当中言之凿凿的加以记载,是否应该比后来的种种说法更加令人信服?
可是,沁源林海莽莽,源头甚多,羊头山究竟位于何处?长期以来一直为历史研究者不断探究。
9月13日早上八点半,我们一行乘车出景凤到积善庄,在村民杨引世的引导下,西行至大东沟。下车后,绕过一座山,进入了杨家岭沟。
沟里,泉水潺潺;山上,树木葱茏。据老杨向导说,这条沟原本松林密布,上世纪末的一场大火让这里成为秃岭。他的一个叔伯兄弟在集体拍卖荒山时买到后,在这里栽种了不少的落叶松,现已郁郁葱葱,青翠欲滴。路旁的蒿草足有一人多高 ,遮挡着道路。好在村民经常在此放牧牛羊,牲畜的行走让山径不至于被葳蕤的草木淹没。
崎岖的山路,在宽广的大山之间,显得是那样的狭隘。为防止摔倒和防备虫害,乡里的同志给几位客人找了几根干木,权当手杖。大家边走边看,同行的女士不时被路旁红彤彤的野果、艳丽的山花所吸引,停下脚步兴奋的拍照、采摘、品尝。我和向导走在头里,行不多久,猛然间一头膘肥体壮的狍子从路旁的草丛里窜出,向坡上直奔而去,把我着实吓了一跳,习以为常的老杨说经常能够看到。大家迤逦而行,在一处小溪边的几棵树木上,竟然发现了耳朵一样的生物,向导说那是灵芝。黄背白腹,云朵一般的腐生物横生树干。大家聚集在树前,左瞧右看,用手机多角度地进行拍摄。对于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山中的一切景象,都让他们觉得神奇。
老杨向导从小长在山里,养过牛羊,这里的沟沟叉叉对于他来说了如指掌;记忆力也特别的好,听过的故事见过的人物时隔多年依然清晰如初。沿着一条并不太明显的小路,他把我们引上半坡。他说,这里有佛人人。我们过去,果然看到有一组雕像,两个佛像头部已缺,一个佛像身首全无,看来应该是“一佛二菩萨”。下面,还放置着一个圆形的石制香炉。看那佛像,身子细长,造型优美。佛像的右侧,隐隐约约有一些文字,但被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根本无法看清字迹。
顺坡而上,路的右侧一个平台上,一座石砌的拱形小房子孤立上面,导游说那是山神庙。我独自拔开蒿草、绕过灌木上去,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木柴燃烧过的痕迹,想必是放牧牛羊的村民冬日或者避雨取暖而为。我环顾四周,除了紧密相连的石块,再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岁月沧桑,它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神威,只留下一副黄中泛白的“骨骼”。
老杨向导边凭着记忆引着大家艰难前行,边和乡里同志用棍子拍打着路旁高于人头的野草。不知爬了几个土愣,终于来到一棵大树下。老杨指着树下一块平地的低凹处说,那里是一眼山泉,村里人以前使用的井。泉水终年不退不溢,旱涝不受影响,井边的茅草更为茂盛。我们向西望去,看到又一个拱形门洞赫然眼前,高约3米左右,仿佛“凯旋门”。老杨介绍说,那就是杨家岭旧址,以前住着两户人家,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离开村子迁移它处。我们看到的“凯旋门”,不过是窑洞坍塌后遗留的门。石砌的窑洞座西向东,西面有3孔窑洞,尽管坍塌,但遗迹清楚。老杨说,院子是个四合院,还有南房和北房各3间,东南角是厕所,东面是围墙和大门。另外,下方还有一个院落,也被蒿草覆没。看那些齐整的石条石块,感觉非寻常人家,与青龙沟潘仁美住过的潘家山庄上的建筑颇为相似。再看这片场地,非常宽旷,有不少的土地。一条若隐若现的路一直通向西北角,下去就是平遥。
杨家岭的西北面,耸立着3座山头。左面一座山势舒缓而尖,另外两座挺拔而圆,且山头有树木。远远望去,左面一座貌似羊头。如果再换个角度从整体看,也似一个有头有角的羊头,中间为首,两侧为角。看看时针,已近中午,想着客人的劳累和女士的艰辛,有的同志提出返回,但我想来趟不易,坚持要爬到山顶看看,大家虽然疲惫,仍与我一同前行。
没有路,只有牛羊走过的痕迹。我们沿着那些曲曲折折隐隐约约的羊肠“小道”,左躲右绕,脚行手爬,终于到达山顶。顶上相对平缓,袒露着两块扁平的巨石,站立其上,高瞻远瞩,四围尽收眼底,两县一目了然。在有丝丝凉意的山风中,大家都拍照留念。我们查了一下,海拔高度为1709.5米。
向北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寺庙建筑群。那不正是平遥的“三界寺”吗?
几年以前,我曾经到过这里。这寺在沁源的赤石桥、景凤一带很是有名,常有香客和游人翻山越岭去烧香拜佛或赶庙会。三界寺是整个寺院建筑群的统称,寺庙的名称却为“永寿寺”,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翻阅史书,才知道此地原属武乡县,后划归平遥。名字也并非“三界寺”,而是“三尖寺”,因寺院前方隔沟有三座山峰之故。年轻僧人昌明师傅告诉我,说寺院对面就是沁源。想不到,我会有一天站在寺院方向看来极高的山上去遥望这座寺院,偌大的寺院竟然这般渺小。
下山的路旁,棠梨满树。泛红的果实耀人双目,浓郁的香味引人垂涎。饥肠辘辘的我们,都钻到树底去拾捡棠梨,也顾不得干净与否,塞到嘴里享受那酸甜带涩的滋味,填充那咕咕直叫的肚子。
一路上,我都在浮想联翩。杨家岭,莫非是“羊角岭”的谐音?羊头山,可否是三山的形态?神农泉,抑或是庄下的那处泉水?
一切都待考证,一切都会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