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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焕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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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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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书皮

元宵节过后,又是一年开学季,又是神兽归笼时。孩子们一个个不情愿地从欢欢乐乐的氛围、热热闹闹的玩耍中走出,迈入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书声琅琅的校园,开始了新的艰苦学习生活。

开学伊始,当然会领到崭新的课本。记得我们读书时,开学当天老师会让班干部抱着一摞摞书,挨个发放到每一个同学手中。那散发着浓浓墨香、画着美美封面的课本,常让人爱不释手兴奋不已,足以冲淡被迫结速假期的不悦与重新接受老师约束的惆怅。上一学期用过的课本,早已是页黑皮破,角卷背裂,与新课本一比相形见拙,躲在一角羞涩地不再见人,或许会不久就会被主人当作废品处理掉。

同学们领到新书,倍加珍爱,当天放学回家,自然要包书皮,我们叫“切书”。记得儿时,母亲总是要及早准备一些硬纸作为书皮纸,在我拿回书后一本一本细致地给我好包书皮,然后在上面放个重点东西压紧。在母亲手下,一本本光亮教科书穿上了一件件改装外套,犹如新衣上面罩了件干净的旧装,好似那些年生怕露富的人家一般遮遮掩掩。这样,书是保护了,美却遮掩了,但我仍然高兴,因为此后任何时候剥掉书皮,封面大都完好无损,尽管书里已经涂抹得乱七八糟。

包书皮看似简单,却并非人人都会。书皮纸的纸质、色彩、形状都很有讲究,既要结实耐用,又要好看大方。纸质软,书皮用不了几天就破了,还得重新包;纸质硬,手感不好,令人不爽。书皮颜色太白,晃眼,不耐脏;书皮颜色太深,不美,视角差。精致的人,书皮包的整齐合体,赏心悦目;粗糙的人,书皮包的毛燥松散,目不忍睹。有人会将封面右侧两角和封底左侧两角分别叠成凸三角状,结实又美观,很使人羡慕。

稍大,我们包书皮就不再劳驾大人了。同学们会在腊月大扫除之时,保存好墙上换下的《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革命样板戏年画,届时压展,拿剪刀依课本大小裁剪出一个大样,然后在折中处放书,划记号,剪出一小三角,回折;再放课本,沿书边折叠,包好,按平。因为是旧画,背面虽白却已泛黄,正面固美却显花哨,而且许多画纸质已经发脆,极易破损,即使如此也比用旧报纸做书皮要好的多。男同学不想书皮花里忽哨,总爱用背面包皮;女同学喜欢艳丽,常爱用花草人物一面包皮。时间一长,书皮纸效果迥然不同。桌上的灰尘会粘附白色书皮,形成脏兮兮的一层;而色彩艳丽书皮,则无大碍,显得非常干净。每天取出装入,书皮边角会磨起纤维,形成毛绒绒的一条线,直至穿透破裂。后来,大家发现包装商品用过的牛皮纸不错,软硬适当,便留心收集,备以待用。可包装使用过的牛皮纸皱皱巴巴,需要铺放在床底压上一段时间后才能平展。再后来,发现用挂历纸作为包书纸更好。挂历纸质属于铜版纸,质地硬挺,手感光滑,色彩多样,最终成为我包书纸的首选,沿习多年。特别是参加工作后,只要买到新书,我都会包上书皮洗手才读,生怕在洁白的书页上留下些许污垢。如果有人借阅破了书皮、扯了书页、丢了书本或者久借不还,我定心生介意,甚至耿耿于怀。

女儿上学后,包书皮成为我能够为孩子做的不多事情之一。她领到新书兴高采烈,我也兴致勃勃,定会放下手头诸般琐事,静坐桌前忙不迭地包书皮,始终乐此不疲。看到一本本包上书皮的新书,看到孩子满意的笑容,我心中常常充满无限喜悦和一种小小成就感。可这样的事情并未持续多久,就随着孩子到外地求学戛然而止。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我读的书少了,买的书少了,书皮包的更少了。在不知不觉中,包书皮已成为一种历史记忆。

前几年我整理书柜,发现多年前购买的一些书籍还在,包皮也都如故。书皮依然紧紧包裹着厚薄不一的书本,一如既往,不忘初心,忠实履行着自己职责。轻轻的撕下,封面依然完好如初。摸着那些更加发黄的书皮,那些边角发毛的书皮,仿佛又回到当年,回到那如饥似渴学习的年头。眼前晃动着晨曦中沁河畔高声朗读、夜幕里灯下默默苦读、书店里义无反顾购书的情景。抚摸着这些书皮,边角已成死折,有的折处业已脱落,我没有再包上。它们早已完成了历史使命,与周围裸露的书籍不相匹配,早该休息了;只不过由于我的疏忽,才让它们在书柜一隅滞留太久。

正在读小学的外孙女开学发放新书,已不再需要家长动手去包书皮。学校对面商店里依据课本量身定做的聚丙烯PP书皮,透明,无味,耐磨,切身,方便,套上即可,自己就可以搞定。漂亮课本封面在裹着的书皮下一目了然。不再担心包不好,不再忧虑常破损,不再害怕角翻卷。不想如此,书皮里还附有洁白的木桨纸,封面居中上端一长横,是标注科目名称的;下端四横,分别是标注学校、班级、姓名、学号的;封底居中是一周课程表。整个书皮设计美观大方,简捷实用。

家人麻烦是减少了,可我心中怅然若失,当年在一剪一折一包一压的包书皮过程中所产生的愉悦荡然无存。孩子没有我们的经历,自然体会不到我们的心情,只是觉得所有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天地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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