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人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林久人披着棉袄，开了门。

“对不起啊，林郎中，半夜把你叫醒。我是邻村的高大壮，我妹妹不行了，请你快去看看！”高大壮举着火把，忽明忽暗之中，林久人看到了一张焦急的脸。

但林久人睡梦之中被惊醒，心里甚是不悦。

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大壮就跪了下来：“林郎中，你行行好，一定要去救我妹妹！”

林久人想到了自己的职业是郎中，也想到了自己的名字之中，就有“救人”两个字的谐音“久人”。

林久人背起自己的小木箱，也没跟自己的老婆打招呼，就跟着高大壮走了。

“砰、砰、砰”，又是一阵敲门声。

林久人半夜出诊，回来以后补觉，睡得正酣。

林久人的老婆花氏开了门。

“谁呀？”花氏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吓了一跳。

“这是林久人的家吗？我们是县衙的捕快，来带林久人。”一个衙役说道。

“什么？我家男人犯了什么罪？”花氏手中的黑瓷碗掉在了地上，碎了。

“有人告林久人杀人、强奸。”另外一个衙役淡淡地说道。

时至中午，林久人听到了自己老婆和衙役的对话，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县衙大堂。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下跪何人？”

“小人林久人。”林久人慌忙答道。

“你做何营生？”

“小人是个郎中，在十里八乡给百姓看病。”

“那就对了，有人告你强奸杀人，你可知罪？”

“禀大人，小人不知罪。”

“来人哪，带高大壮一家！”县太爷又是一拍惊堂木。

林久人左顾右盼，看到进来了一大帮人。这些人，林久人也认识，都是高大壮的家人，有高大壮的父母；弟弟高二壮、高小壮，姐姐高美丽等人。

高大壮的母亲和姐姐一边跪下一边痛哭。高大壮的母亲喊道：“青天大老爷，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个姓林的郎中，害死了我的女儿高小丽！”

知县喝道：“林久人，你还有何话说？”

“知县大人，小人昨夜随着高大壮一起，来到了高大壮的家里。高大壮的妹妹高小丽犯了羊癫疯，在地上不住地抽搐，还口吐白沫，形势十分危险。本人立即拿出了银针，在高小丽的人中、涌泉穴扎针，并在其十指放血。高小丽随即渐渐安静下来，其脉象也有好转。随后本人立即回家睡觉。所以，高小丽的死，与本人无关！”

知县一拍惊堂木：“呔，高大壮，林久人说的可是事实？”

高大壮磕头道：“知县大人，林久人说的都是实情。当时林郎中到我家以后，见我妹妹犯病，立即施救。随后，我妹妹好转。但是，当林久人离开我的家以后，我妹妹再次犯病，情况更加严重。我妹妹还说，林郎中强奸了她！大人，这是林久人遗留下来的内裤，上面还有精液！”

知县听了，站了起来，喝道：“高大壮，你这是胡说八道。林郎中跟着你去你家给你妹妹治病，你们家人都在面前，如何能实使强奸？”

林久人也喊道：“大人明鉴！”

“知县大人，你有所不知。当时林郎中实施治病的时候，让我们都离开了我妹妹的房间。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进行强奸犯罪行为！也许，就是因为林郎中强奸了我妹妹，所以导致了我妹妹再次发病，不治身亡！”

“仵作，你们验尸的结果如何？”知县皱起了眉头。

“大人，结果确实是病人遭到强奸，而后再次发病身亡。我们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知县坐了下来，喝道：“林久人，你还有何话说？”

林久人头脑一片空白，想辩解，却说不出话。

知县再拍惊堂木：“签字画押！”

两天后，林久人在里正的保释下，出了监狱。

“二哥，如果没有你的保释，我怕这辈子都洗不白了。”林久人走出监狱，对里正林久立说道。

“老弟，我们是堂兄弟，这是二哥应该做的。就是没有我，其他人也会来保释你。”林久立说道。

“二哥，此话怎讲？”

“我们这十里八乡的，哪个能离开你这个林大郎中？就是我们全省，能超过你林久人医术的也寥寥无几。老百姓生病，急死了，都坐在我家堂屋，让我出来保你。”

林久人落泪道：“没想到乡亲们对我那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其实你应该报答一个人，是那个人为你作证，知县大人才觉得你无罪，我才能保释。”

“二哥，这个人是谁？我一定去登门感谢。”

“老弟，这个人你不用谢了。”

“二哥，这个人难道是神仙？”

“这个人已经死了！”林久立叹了口气。

“什么？才几天这个人就死了？”

“这个人就是高大壮的老婆，高杨氏。”

“啊？”林久人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人站了出来，证明你当时不在现场，所以为你洗清了罪行。”

“没想到高大壮的老婆如此正直。二哥，这高杨氏是不是因我而死？”

“可以这么说。高家知道高杨氏为你作证以后，一起骂她、打她，高杨氏不堪凌辱，投河自尽了！”

林久人立即停住了脚步，双手抱头，十分痛苦地说道：“我对不起高杨氏啊！”

在林久立的劝慰下，林久人来到了家门口。

“娘子，我回来了！”林久人带着一种兴奋喊道。

可是，良久没有回音。

“狗蛋，爹回来了！”

平时活泼淘气的五岁儿子狗蛋竟然也没有回音。

难道他们娘儿俩都出门了？

林久人拉开了柴门，走进了堂屋，瞬间惊呆了！

老婆花氏和儿子狗蛋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久人立即摸了母子俩的脉搏，翻了翻眼皮，娘俩的身子都冷了！

林久人大叫一声，立即晕了过去。

林久立在门口并未走远，听到林久人的大叫，立即走了进去。

等林久人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老弟，我已经替你报案了，知县老爷正派人侦察此案。”

林久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老婆孩子都已经不在，林久人的心变得冰冷。

林久人谢过二哥二嫂对自己的照顾，一个人独自出门了。

林久人到了隔壁乡，治好了一个豪绅的重病，获得了诊金一百两白银。

林久人从来没有拿到过那么多钱，他不知道怎么用。

林久人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高大壮。

高大壮闪烁的眼神，让林久人怀疑自己的妻儿是不是高大壮所杀。

可是，自己毫无证据，当然不能乱说。

林久人花了十两银子就翻盖了自己的房子。

就在自己房子竣工的时候，高大壮带了几个兄弟上门。

“林久人，我的老婆是为你而死的，你得赔钱！”高大壮声嘶力竭地喊道。

林久人根本不说话，自顾自地收拾了房子里的垃圾。

高大壮手一挥，兄弟几个痛打了林久人，把他剩余的银子都抢走了！

擦着嘴角的血，林久人呆呆地望着老天。

隔壁高家庄，林久人正在给一个老太太治腿疼病。

老太太的儿子问道：“林郎中，你知道吗？高大壮的父母都死了。”

“什么？”林久人刚刚进针老太太的犊鼻穴，手一抖，把老太太疼得叫了一声。

林久人赶紧说道：“对不起，大娘。”

老太太摇摇手，说道：“不要紧。就是昨天下午的事情。高老头当时说是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瞬间就倒下去了，据说是七窍流血而死。”

“娘，你在治病呢，不要乱说话。”老太太的儿子制止了母亲。

老太太瞅了儿子一眼，说道：“就你小子能讲？林郎中，这是一报还一报啊！”说完，盯着林久人看。

“大娘，这一报还一报是什么意思？”林久人心中疑惑，问道。

“我娘的意思是，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就是你去世的老婆花氏显灵。”老太太的儿子活灵活现地说道。

“是、是吗？”林久人语音颤抖了，心中竟然有了复仇的快意。

“高老太当时看高老头死了，哭得晕了过去，一口气没上来，竟然跟着高老头走了！”

老太太说完，叹了一口气。

林久人给老太太针灸完以后，就收拾了箱子回去。

路过高大壮家不远的地方，林久人看见很多人在披麻戴孝，听见了喇叭唢呐的声音，似是在超度亡灵。

林久人心中不是滋味，赶紧走回了家。

林久人去了县衙几次，知县都说还没有查到害死自己老婆孩子凶手的消息。

这天，林久人刚从县衙回来，骑着毛驴，一颠一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狂风四起，尘土飞扬！

林久人无奈，只得下了驴背，依偎在驴子的身旁，缓步而行！

突然，前面的一棵大树，被风吹倒！

而一辆马车刚刚飞驰到大树下，人马均被大树压倒在了身下！

林久人被这一幕吓呆了！

没一会儿，狂风就刮过去了，瞬间天地就恢复了平静！

林久人这才牵着毛驴哆嗦着来到了马车前，手触之处，感觉人、马均已停止了呼吸！

仔细再看那个人的脸，竟然就是高大壮的弟弟高小壮！

林久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如果自己插手此事，自己摆脱不了嫌疑！

于是，林久人牵着毛驴绕道而过。等到家后不久，就听到邻居在谈论狂风大树砸死了高小壮的话题。

一年以后，林久人收到了县衙送来的结案消息。

这个消息说没有解开林久人老婆孩子的死因。结论是：死因不明，结案。

林久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但是，自己当时也检查了，自己的妻儿身上，当时并无任何伤痕，也不像是喝了毒药。

直到林久人在隔壁的孟家村碰到了一个人，林久人才似乎明白了一点点。

原因是林久人的毛驴吃了一个人家地里的玉米。

那个人没有穿上衣，赤膊拿了根棍子，就要打毛驴。

“兄弟，住手！对不起，我的毛驴没有系好，所以吃了你的玉米。多少钱，我赔给你。”林久人道歉道。

“原来是林郎中。既然是你的毛驴，就算了。”那个人说道。

林久立看到对方脸上有一道伤疤，长相甚是凶恶，于是问道：“兄弟，你认识我？”

“我自然认识你。我还认识高大壮！高大壮去年把他的妹妹高小丽介绍给我，后来嫌我穷，就退婚了！”

“那个他妹妹的死……”说到这里，林久人捂住嘴，觉得此问甚是不妥。

“她的死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知道，那天夜里，你曾经给她治过病！”

疤痕男人说完，立即转身走了。

“兄弟，等等……”林久人还想再问问强奸的事情，现场怎么会有自己的短裤，但是那个人转过了一个草堆，消失不见了。

林久人回到家里，在自己的老婆牌位前上了一炷香。

自己想来想去，也想不透这些死因。

难道是疤痕男人强奸了高小丽并弄死了她，并嫁祸给自己？

可是自己从来就不认识这个男人，并没有得罪过他！

难道自己的妻子花氏认识这个疤痕男人？

林久人也觉得这个念头甚为肮脏。自己的妻子很贤惠，这样想就是对妻子的侮辱！

就在林久人思前想后的时候，有人“砰、砰、砰”地敲门！

林久人听到这个敲门声就害怕，哆嗦着走了出去。

门被踹开了，进来了一个人，正是高大壮！

高大壮看见林久人出来，反而跪了下去，哭道：“林郎中，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弟弟高二壮！一切都由我而起，一切也由我来承担！”

邻居们听到声音，都走了过来看热闹。

“高大壮，你弟弟高二壮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大壮从腰中掏出一个袋子，扔给了林久人：“这是你的银子，还给你！求求你饶了我弟弟高二壮！”

邻居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嘀咕道：“难道高家死了那么多人，都是林郎中报仇的？”

也有人说道：“不要胡说，林郎中是救人的人，不可能杀人！”

还有一个老人仰天叹道：“苍天有眼……绕过谁？……”

高大壮喊道：“刚才我姐姐突然间也死了，也是突发羊癫疯。林郎中，你能放过我们家人吗？现在我只有一个弟弟了！”

林久人道：“高大壮，我跟你高家人素无瓜葛，我只是一个郎中，治病救人而已。你想多了，你回吧。”

说完，林久人进屋，缓缓地关上了门。

第二天，当林久人开门做早饭的时候，邻居大哥低声说道：“林郎中，听说高大壮被一头驴踢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