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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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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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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屋后那条路

“要想富先修路”,然而,一直到2000年左右,老家屋后那条土路才旧貌换新颜,几年后经过又一次拓宽终于有了现在的模样——淮安区303县道,一条宽约七米的水泥路。

明嘉靖38年(1559年)4月,抗倭英雄沈坤率领千余名状元兵会同淮安巡抚李遂指挥的官兵由老淮安城向东奔袭六十余华里,在姚家荡(今淮安区顺河镇丁姚村)布下口袋阵,静候来犯倭寇。第二天,倭寇“如约”进入姚家荡。经过数次激战,共消灭倭寇八百多人,彻底平息了江北的倭患。邀想当年,状元兵和官兵的脚下肯定已有了如今303县道的影子,只不过那一定是一条一两尺宽的羊肠小道。

路北侧是一条农渠,顾名思义农业灌溉之用。农渠东西长约十几里,蜿蜒曲折,确实曾为沿途六七个行政村的农业生产作出过很大的贡献。

晴朗的日子里,偶尔有车辆从路上经过扬起的灰尘让行人不得不迅速捂住口鼻。下雨天更是举步维艰,只能循路边有巴根草的地方小心行走,生怕一脚陷进烂泥里难以自拔。拖拉机、自行车、手推车碾过后留下的一道道或深或浅、或宽或窄的沟壑弯弯曲曲伸向远方。那还是路吗?更像是人们因生活窘迫皱起的眉头。

上中学时在这一条路上连续行走了多年。夏天骄阳似火,路边偶尔出现的一两棵杨树的叶子蔫了似的卷缩着,我们无精打采地从路边的小店门前经过,店家的那条小狗也无精打采地伸长了舌头喘着粗气,趴在屋檐下都懒得抬一下头。冬天还好,寒风呼啸、无遮无挡,但路边将近两米深的农渠成了我们躲避寒冷的“壕沟”,无论上学下学一大队同学在沟底一溜儿小跑,有说有笑,自得其乐。时常搭乘同学金平、玉乔的自行车,因为路面那一道道小沟沟,车龙头稍微把控不好就会冲进农渠。神奇的是一次次掉进渠里,但却从未听说有谁摔伤过。上午掉进去下午正常上学,傍晚落水了第二天照常上课。

也因为路的缘故,诞生了许多鬼的故事。几个长辈酒后深夜回家,经常是泥水满身。第二天总绘声绘色地说:“昨晚遇到鬼了。到鹅墩塘那儿鬼一下子就把我拖进旁边的农渠里,和它打了半天的架,好不容易才爬上岸。”“昨天神奇了,在鹅墩塘西侧看到一头猪,撵着撵着就不见了”……鹅墩塘离我家五六里路,是赶集、上学必经之处。鹅墩塘一年四季风光旖旎,绿水倒映着蓝天白云。特别是秋天,芦花白花花的一片随风起伏、一根根红红的芦棒在微风中频频点头。这么美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鬼?现在想来可以肯定地说,是有鬼,那就是长辈们自己——一群酒鬼。更为可笑的是邻村一同龄人,骑着自行车请准岳母吃饭,没想到离家不远时一下子也掉进了渠里,准岳母只好回家换了衣服,步行来到了小伙子家。好在准岳母看中了小伙子,并没有拒绝这门亲事,否则这条土路就成了棒打鸳鸯的“罪魁祸首了”。

1993年阳历的最后一天,那是我们全家人永远难忘的日子。父亲吃晚饭时喝了两杯酒,八九点钟休息的时候突然感到头部剧烈疼痛,天旋地转。好心的邻居们迅速用拖拉机把老父亲送到了顺河医院,但老父亲已经在痛苦中离开了人世。医生根据病状诊断说是得了脑溢血。试想,如果不是一路颠簸,到医院如能及时救治老父亲能那么早就仙世吗?这种亲人的离愁、这份对路的埋怨便长久的留在了我们兄弟姐妹的内心深处。

岁月如歌,随着时间的渐渐远去,歌声渐由凄婉哀怨变得轻松愉悦。二十七年后的今天,老家的一个个泥腿子们早就从这条水泥路出发,奔向上海、广州、苏州、南京……他们用汗水搏出了精彩的人生,收获着生活的美好。每次回家看着疾驰的小轿车、撒欢似的电动车心中总感慨万千:家乡真好!许多邻居在老家盖了房,又在城里买了房,过上了令很多老城里人无比向往的生活;老人们再不用为一家人的吃喝发愁、大小伙子们不再为找不到媳妇担忧。六月底接到请帖:年愈五十打了大半辈子光棍的姚铭竟然找到了伴儿!那边的手机旁,姚铭的笑声比说话声还要多、还要大。我仿佛看到他那微驼的背变直了,满是细纹的脸上漾满了幸福的亮光。细思往昔,虽然这条泥泞的黄土路给我们留下了苦涩、甚至痛苦的回忆,但如今的它更给家乡人带来了富裕,带来了憧憬,我又有什么理由再去埋怨和责备呢?这样想着,我突然感觉路变宽了,心境也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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