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最年青的外派人员,六月离家,与高原上的山南,以短期服务的方式,来一回少于一个标准大气压,含氧量打对折的亲密接触。平原人居凌空上,在高原,迎来第一回降温。
树叶呼啸,寒风踩着石头哗哗作响。悉悉索索摩拳擦掌,仿佛要大干一场。明明阴晴几天,天气预报却视而不见。播报:雨,小雨,暴雨。却未见雨水几滴。云层却幻化多层铺垫。
昨天明明也没有落雨,寒风却不知所谓的四起。深绿的树叶好像也落了灰烬,顺从着空气的摇拽,俯身、压低、噼里啪啦撞击。“啊,好疼!”微低一点的空间,没有顶端的肆意,反而显得乖巧可人。只在上下飘忽,摇啊摇。如果枝干有声音,哎呀哎呀,叫个不停。
一层雨水一层寒。未见雨滴寒意先起。各个地方到底是有些不同的。不如南方的细雨连绵,小谢秋风,寒意总是缓缓而至。不及北方的落雨渐低,给个提示快马奔腾。高原的寒,想来就来,风风火火。您瞧好吧,我到喽。招呼着灰沙遍地。高原的寒,总是让人觉得大胆又肆意。
寒,熟悉而陌生。突然将我拉入了昔日的回忆。我何时偶遇过这样凛冽的寒呢?以前在山东读书,被它的冬所惊艳。一夜失温,单衫换大衣。我记得初冬的上午,明明昨日还艳阳高照,今早窗户却凝出了一层白雾。冰冷刺骨的玻璃,擦一擦,还是看不透迷雾。“降温了啊。”本地室友风轻云淡地描绘,却翻起了衣柜,披上了棉衣。“天冷了。”风淡云轻,让人放松警惕。
赶早课。宿舍楼走廊里的人快步疾走。楼道传来几句吆喝,“等一等哦,这鬼天气!穿啥啊?”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天气。我不解。怎么和舍友之前的平静成了反比?走出宿舍楼,周边的空气仿佛被灌输了引力。忽的一瞬,抽干了热气。愣住。此时的空气干燥又窒息,一时间忘记怎么吸气。“走吧,愣着干什么”舍友招呼着。快马加鞭。恍惚间,好像呼出了白气。
教学楼前的林荫道,不知道两边种的是什么树。叶子小小的,像极了没有发育成熟的瓜子,一粒一粒粘在枝条上。不清楚他是否青翠过,但难忘某一个初冬,某一次降温,一夜之间,落黄满地,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证明着生机。
阿姨很努力,一大清早便开始扫地。细黄暗叶的枝叶很快堆积成块,可惜太多,像地毯一样结实地挨着大地。“嘎吱~”清脆稀疏的惨叫。咦?这是?树叶骨折的声音?新奇,欣喜。我小心翼翼。“嘎吱~”啊!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喜。走的快一点,“滋滋滋~”像枯骨的鸣奏,像哀婉着万物生机。细碎的悲凉,奏乐!迎接低温来临。
冬,连农作物都进入了休眠。农民伯伯期待寒冬,杀灭害虫。山东的冬,总是凌厉而刺骨。风,不夹杂任何湿度,像冰箱冷冻层刚拿出来的肉块,又硬又厚,啪!打在你的脸上。他们说,冬风像刀子。我不信,后来裸露的皮肤发红脱皮。快,快盖起来。买上了皮手套,戴上了口罩。终于,学会适应环境。
暖气,总是让人感到好奇,几列几片怎么能有这么大魅力。哪来的热水?还有集中供暖?坚硬的暖气片是钢的温度,总是不断向空气中弥漫着热量。鞋垫、袜子、鞋,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摆设放在暖气片周围。哎!还有这个功能?也可惜,只能安装室内。只能寂寞而舒适地看着窗外。山东的冬,是在室内度过的。屋外的寒,只有南方的太阳才能驱散。
图书馆的自习,9点50开始驱赶。悠长舒心的闭馆音乐,厚实的棉衣帽子。人声鼎沸的一条路,往往两侧排列着鸡排、烙饼、烤冷面。不用吆喝,人群早已聚集。“加蛋、加肠!”吐着白气的声音。食品铲划过锅面,翻转,饼面完整落地。几缕葱花挥洒,塑料瓶里的油挤出,滋滋滋,旋转交边的脆皮。压,叠,卷,装。一气呵成。手捧热气腾腾的酥脆,香味肆溢。这是寒夜最好的慰藉。
时过境迁,花开花落,流失了几个时节。如今,我在高原。突如其来的寒,措不及防,拉回我19岁的那个曾经。那个懵懂又好奇的大学时光,那个惊奇又眷恋的山东学校。
窗外的风好像渐渐平息,不知道高原的寒,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