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

第一章 出现

我在云层之上的空间。一个很像七八十年代欧洲电影的城市，到处是小洋房。空气是揉皱报纸的味道，暗黄色的云气没有日落。蜗居在一个小洋房阁楼的楼梯间，有温暖的被子，铺平在窗台上。旁边就是很大的玻璃窗，可以靠着边框看到外面的大雨。

雨季是这个空间和人间贯通的时节，我知道在山的那边有一处河流，掀开一片片的灌木丛，河水的汇集之处，你能看到一个很大的池子。依稀记得来这的方式，被人间的江河淹没，醒来之后从池子里爬出。不记得是怎么来到这个阁楼，怎么入住的房间。下雨天我会跑到那个池子附近，用力地俯腰靠向中央，看看能不能看到云层下的画面。

有限的记忆停留在落水以前。有一个家，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我住在一个很大的农场，秋天割麦苗，饲养牛羊。和家人们在田野里玩耍，夏天游泳，冬天烤火炉。可能是某个游水的时候突然失去意识，醒来时只觉得经过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感觉自己慢慢漂浮，感觉地面越来越远，呛水而出已经来到了这个古老欧洲的地界。

我好像总在窗边的床铺旁写着什么东西，是在给这个世界做一个素描画般的记录。和云层之上的人没有什么接触，甚至没有遇见过。透过窗子越过红锈的楼外梯，有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大衣。没有什么好奇。

第二章 觉醒

奇怪的是，好像天生就知道山谷有那样的一处池子。没有人指路，没有人交流，便自顾自的去了那个地方。尝试在池子里沉睡，看看是否能够回到最初的家园。偶尔会听见到一些细密的声响，像是鸟叫，像是桑树枝叶碰撞。一觉醒来，又瘫软在阁楼里，宛如大梦一场。我越来越好奇。在雨天里，发现通过湖景竟然能看到人间的东西。如果非常想念家人，甚至能够顺着湖面倒影看到他们在田间嬉戏。可是好奇怪，明明突然消失不见，他们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痕迹，好像从未出现。开始怀疑，是否我一直都生活在云层之上？

记忆出现差错。我究竟来自哪里？哪一个空间才是真实的世界。为什么眷恋人间却对云层之上的生活那么熟悉？存在或是消失，为什么没有引起任何改变。两个世界的影像，一个越来越模糊，一个不知所来不知何去却没有任何不适，就像安放到正确的位置，通畅舒适。我停留在了阁楼，有一段时间不敢再去水池。期待每一个雨水下落的阴天，期待楼梯间可以看到行人的世界。不清楚是什么阻止了我。我担心离开是否回到当初的生活，没有人会因为归来而惊喜，他们或许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第三章 求实

在这个伦敦古城一样的空间里，待的越久，人间的印象就越模糊。只有定期来到那个池子里浸入，才会唤醒一些片段。空前暴雨，池面被拍打地七零八碎，山谷开始积水。我沉没在池中，暴雨按压着呼吸，濒临绝境。突然浮现越来越清晰的画面，辨别出是一些生活场景，麦子熟了，陌生又熟悉的父母、姐妹兄弟，快乐地在田野里跑跑闹闹，恍惚间好像能看见他们的脸。池子里的场景让我沉迷。濒临窒息的感觉只有一瞬，从水里突然跃身。积水之时能回到人间！幡然领悟，发了疯想要再跃入水面。脑海里的声音突然尖叫，你确定那不是个梦吗？确定那不是在溺水之后产生的幻觉？如果真的沉下去，可能再也不会醒来，可能真正的消失！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它。很乱，捡拾不起在云层之上的任何回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何而来。不清楚跟这边的谁有交集，只知道住的那个地方，住的那个楼梯间。记得窗外铁塔的美景，下面的路人。不清楚一日三餐是如何吃的，又是如何是活下去。一切的一切都很模糊，而水池里面的记忆却沉闷地清晰。

第四章 抉择

冥冥之中，感觉自己游荡于两个世界。

一切的知觉随着雨水、呼吸、起身再次消磨殆尽，只有窒息的痛还是那么分明，记忆越来越混沌，却拼命想抓住。无知无觉，无欲无求。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平淡麻木。需要压迫需要清醒，需要窒息的感觉感知生命的喘息。我一头扎进水里，心脏收缩，恐惧的真切，濒近真实的世界。

还是做了选择。大脑里大声疾呼的、挽留的声音刺耳，好像看到了一群人聚在水池边吵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还是沉沦了下去。依稀回到了人间，过着以前一样的生活。消失再出现却如无事发生，也没有怀疑。珍惜美好的团聚时光，继续在一起欢笑打闹。

终章 现实

某科技大厦的中楼层，已是半夜一点仍然灯火通明。看着密密麻麻的代码，“真是的，昨天明明改好了，今天怎么又出问题。”程序员小李忍不住抱怨。

同事来不及停下敲击的指尖，头也不抬。“哎，这不常有的事，再看看呗，你昨天试运行的时候咋样啊？”

“正常啊，好的很。改了半天呢，我再看看”小李滑动着鼠标，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我去，还真是，就这一小串代码，我记得昨天调整了啊……妈呀！”小李一拍脑袋“试运行之后忘记点保存了！我这个榆木脑袋！”

手疾眼快修正了代码。卡顿的程序又恢复通畅运行。小李抿了一口茶，看着自己的战果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