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归城市

回到老家的第一个礼拜。长江中下游的水汽很重，我的棉服护不住暖流。路面规整平坦，静谧中呼啸溜走。接我的人说，最多两个小时。市与市的距离，这一刻仿佛回到旧常识的领地。窗外的树，有几分矮小。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中迷迷瞪瞪。抬眼一看离八点还有一段距离。今天的太阳怎么那么早起？拉开窗帘，高楼遮蔽了视野，远处红招牌扎眼、列车轨轰鸣，却遗落了高山雪顶。对了，我提醒道，我回来了。

白日，老妈叽叽喳喳地絮叨，问题排山倒海般倾倒。我抬眼看了看简约精致的吊灯，再次确认无误。一瞬间竟有些许恍惚，仿佛跌入下一个世纪。

城市的生活吵闹。凌晨的垃圾车，赶集的晨光。上班点拥挤的街道，像是催促着行人赶路，快点快点，开启一天的篇章。城市的生活便捷，星巴克、必胜客、奈雪的茶，还有很多知名品牌，它们就在那，层次不穷地推出新品，绞尽脑汁地花里胡哨，揣摩着、吸引着、高呼着，等待你发出下单的信号。城市的生活紧张。通行、预告截止，马路边的小摊是上班族的爱好，速食的快餐送别一圈人的饥肠。

工作日的白天是写字楼的独场。城市的夜，弥漫人间烟火的祷告。

谁家的客厅明了又暗，换好的形装是去江畔漫步还是聚会晚餐。可怜的学生在窗边苦战，低头低脑地用功，不敢有一丝懈怠。我在窗边看景，看万家灯火明。门卫处响起车牌通报的电音，此起彼伏，是到家的祝福。水果店的橱窗琳琅满目，背着手的父亲，看了半天掏出手机。外卖小哥六亲不认的电动车遇到人行道，也悄悄放低了时速。近处的街灯，艳丽的招牌。星星点点，是楼宇的光亮。远处的高楼，红光闪现，是提示海拔的标签。还有象征着城市风貌的霓虹灯塔，今天播的是某家汽车广告。轻轨在夹缝中若隐若现，听不清逆风而行的呼啸。迷雾清幽，笼罩着、轻抚着、包裹着空中街道。

我恍然无声，失去了语言功能。忆起，高原的静谧。凌乱的夜空，密密麻麻的星。浮光微晓，一层黑云一层海一层晴空一层白。高山瀑布，嘈杂的不是人声不是机械，是自然的轰鸣。泉水甘甜若是放上花瓣，清香四溢。日光登堂入室必先翻山越岭。围着火炉吃着油饼，点缀辣酱，轻抿甜茶。等天放晴，等光闯进。空荡荡的世界，或许是因为缺氧，窜不出任何的烦恼。旷野太辽阔，河流太奔腾，人烟太温暖，只愿醉于山景，哪来凡尘杂情。

仿佛南柯一梦，真实又虚幻。又好像早已习惯，眷恋又不舍。二十多年的生活记忆忿忿不平，一遍又一遍地争鸣，喋喋不休讲述着城市生活，我应接不暇地收听。富氧的环境将我唤醒，繁华城市、雪域高原，人间烟火，百态具赏。高山流水之丝竹，亭台楼阁之案牍。世间美景自当不拘一格，万花丛中又何止牡丹一朵。何其有幸，桃李年华，激流勇进，游走天涯。何其无憾，阔别山海，今日归途，西藏精神领悟，自当奋勇向前，不忘梦之所初。

我从层峦叠嶂中来，携格桑花开。再度，回归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