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丁艳梅的头像

丁艳梅

网站用户

散文
201806/24
分享

那人 ,那包,那情

 丁艳梅

 

今天,孩子问我“爸爸,明天父亲节了,你要什么礼物?”我说“给我一个吻!

“不行!

 “怎么一个吻都不行啊?太抠了吧!”

  “礼物太小了,再说一个。”

  想了想,我觉得什么也不缺,就说“你给我拉首曲子吧,我最想听你拉的曲子,是种享受。”

 “来点物质的!

  想了想,需要什么呢?确实不缺啊!“给你一个任务,今天一定要想出来,告诉我,要什么礼物!带着任务,来到办公室,在日志本上郑重写下“礼物”二字。

翻看其他材料时,不忘瞄上一眼,临近下班了,也没想出:我现在需要什么物质方面的礼物。

  临起身了,看着日志本上“礼物”字,心中一震!恍惚间,回身打开身后的书柜。在书柜的最下层,放着一个黑色的提包。提包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种铁拉链的手提包。提包的一侧还有一道横着的拉链

这个提包是我出发买回来的几十个包当中最接近我记忆中的“那个提包”中的一个。那几十个提包可以说,我是从世界各地买回来的。有从巴塞罗那,有从澳洲,有从马尼拉…的华人古董世场 二手货市场,有从国内各地的古玩市场…还有皮具店…

只要我见到有很象我记忆中的“那个提包”我就买下来。买下来之后,什么也不放,就放在我的书柜里,直到下次我买到一个更象我记忆中的“那个提包”后,我才将上一个拿走。看着这个提包,我在细细的端详着。我承认“很像!但不是“那个提包”!“那个提包”是父亲一直用着的。

父亲很爱干净,用了好多年,提包一直保养的很新。父亲1941年出生,十五周岁时到淄博耐火材料厂(王村)参加工作。十八岁以后调到国营广北农场,最初在小清河扬水站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在三分场机务队开链轨车(东方红拖拉机)链轨车就是那种象坦克的那种车,只是没有大炮和方向盘。转向是拉杆式的。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带着我夜耕,几百亩地里,打对角耕。灯光照着前方,不时有野兔出现,免子见了灯光就顺着灯光跑,我们就加大油门追!

免子跑不出灯圈,跑跑就停下,一动不动了,我们就把车慢慢的停下,人从灯光的一边绕到免子后面,把免子捉住,有时一抓一窝,小免子回家养着,所以从小我们家养了不少免子,妹妹放学就给它带草与青菜喂它们

那种在大田里,为了掌控方向,拼命拉拉杆的那种“英雄豪情”,就象英雄开着坦克,油门踩到最大,轰鸣的冲向敌人的那种感觉,当拉杆深深的拉进怀里,车头扭动着,翘起来,象战马腾空,松开油门,放开拉杆,车头落地,长喘着雄壮的声音,嗄啦啦啦的向前奔跑!那种征服欲得到深深的满足后的兴奋,洋溢在一个七八岁孩童的脸上…

母亲从一九七九年开始生病,那时我九岁多,大妹七岁,小妹四岁。

父亲用了两年的时间陪母亲看病,住院。母亲两次开刀,半米多长的疤痕,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记忆中……母亲顽强的活着,为了她那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她吃一口,吐一口,吐的天翻地覆!但还是坚持吃!

母亲不停为我们做鞋,做衣服,鞋子大的,小的,做了满满两箱

我的鞋,她按每年我要穿两双做的,做了以后十年的,大概到我二十岁吧。妹妹的也做了十几双。还有大小的衣服……她说:让俩个妹妹,穿你的吧。所以妹妹从小穿我的衣服和鞋到很大…… 母亲在挣扎到气尽力竭之后,带着无限的不放心走了……从此父亲拉扯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艰苦度日。

机务队除了需要按时上下班外,春耕秋播及麦收季节还经常加夜班,加通宵。

我从父亲陪母亲看病那时起,父亲不在家,我就承担起了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夜晚,都要抱根木棍睡觉,说是要保护妹妹,其实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所以很多年后,我的睡觉都特别“灵”,不能处于深度睡眠状态,似乎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

一有动静就从恐惧中醒来,并且做出反击、战斗状况。为此甚至出现过几次笑话。工作之后,和舍友在一起,夜晚,他口渴,起床要喝水,灯线在我床头,他下床向我这边伸手摸灯线,我感到“危险来了”,抓起床上被子抡了起来,被子打断了灯线,灯亮,只听“啊,啊…”声不断,睁眼看到舍友拿着长橙做战斗状,我说:怎么了?舍友拉开房门,大冬天的赤身跑了出去…一边跑 一边发出啊啊的恐惧的声音。从此舍友,睡觉后,再也不敢靠近我了…即使想要小便,也尽量憋着,实在憋不住了,在床上,总是用被子捂好了头,轻轻的叫醒我:喂!喂!醒醒,我想小便。 直到听到我说:去吧。他才让我拉开灯去之。

为了照顾我们,父亲在八三年到了农业队,随之遇到了农场的土地承包。

一个男人带着三个未成人的孩子,承包几十亩棉花地,可以想象在农场,没有任何的亲人…过去的朋友,因为强大的劳动压力,也都自顾不暇…爱被巨大的辛苦压的变了形,父亲开始暴躁,动不动就打我和大妹…中间因为我不好好学习,初二时,父亲让我不上学了,跟他去地里修棉花,打农药。几天下来,我深深的知道了,那种在一眼忘不到边的棉花地里,那种绝望和无力,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背负着几十公斤的农药,因为漏药,背部被农药烧的整片的皮,往下撕。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年底,农工大部分完不承包任务,欠着农场的钱。

那时候,逃离农场,是每个农场职工及子弟的梦想。每个人都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向外挤,己招了工的,因为档案在农场,只能通过关系,通过婚姻,想方设法调出农场。没招工的,大部分去了滨州 邹平 东营的纺织厂 面粉厂 化工厂 汽车站等去当了工人。也许是,上苍可怜我们吧。老师帮助,自己努力,老天爷开恩,一九八五年,我做为我们学校建校以来,第一个考出去的中师生,去上了师范。

师范在县城,从我们那儿到县城有八十多里的路程。那时从农场的生产队到通往县城的柏油路有一段俩公里的土路。不下雨时,这段土路很好走,因为链轨车可以把它推的很平。一下雨,就不能走了。接到入学通知后,己经很晚了,好像只有那一天可以去报到了。那一天,下着雨,父亲去送我。雨下的很大。父亲将我的衣服,床单等物品,用塑料布包好了,打成包裹。父亲扛着自行车,在泥地里走着,我杠着包裹跟在他后面。

我穿着雨衣,雨水和着我的泪水在我眼前连成白茫茫一片。在日后给父亲的一封信中,我对父亲许诺:我一定要努力的,也会努力的!为了给你争脸,我一定要成为最好的!父亲送我到学校后,当天晚上和我一张床,住在了学校的宿舍里。他把他用了好多年的“那个包”擦的干干净净的,挂在了我的床头。包里放着我所需要的一切生活用品……还有三十元钱……

师范毕业了,那年我十九岁。“那个包”也跟了我一些时间。后来弃教从商,当年正好上演《上海滩》,崇拜强哥的样子,就买了他那么一个腋下夹着的包,每天穿个风衣,把头烫个大波浪,留着小胡子,酷酷的样子,装老板。

父亲送我的“那个包”就放下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包”不在我的身边了…就在我毕业之后,当了几年老师,妹妹跟着我上学,家庭负担减轻了不少。就在日子一天天变好,我正忙活着把父亲从生产队调到场部的理发馆(那时没有私人理发馆,父亲理发手艺很好),让他摆脱种地之苦时。父亲查出了病…在母亲去世十年之后,父亲也走了…

临走时,对我说“从小光打你们,你们别恨爸爸”

“不恨…”

“把妹妹们拉扯大,成家,好好过日子!

“嗯 记住了”

父亲在我们有限的交流中走了,我没有表达出我对他的爱,父子之间没有交心的沟通,这是我永远的痛。

父亲走了,那年我二十一岁,我把妹妹们笼在了身边,穷则生变!我在学校分给我的那间宿舍的墙上用粉笔写下了“为生存而奋斗!”几个字。

经过多年不懈的努力,也在无数好人与坏人的帮衬与激励下,一步步走出了农场,妹妹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我的日子也渐好。

空余时间,静下来,时常想念“那个包”。

“那个包”去那里了呢?

我自弹自唱起《那个包》

泪如雨下。

     放笔于父亲节凌晨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