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

我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法律专业，可阴差阳错，后来却当上了中学的语文老师，并且，这一教就是十多年。

我与妻子结婚多年，在家里面，不知不觉两个人之间有了一个不成文的分工，她负责洗衣服打扫卫生，而我则负责买菜做饭。

要说弄菜做饭这件有事多苦多累，那倒也未必，做久了还会乐在其中，只是，因为我性子慢，一般从准备工作开始到饭菜能端上桌，基本上要在一个小时以上。所以，我每次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为了打发时光，会做二件事，一个是打开收音机，漫无目的听一些电台节目，一个是在捡菜洗菜的时候，目光会不由自主地从厨房的窗口望出去，看对面一幢楼的各个窗口。我并没有偷窥癖，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为了打发这段单调枯燥的时间而已，或者，作为一个语文老师的职业习惯，喜欢对周围的东西多观察一些吧。

其实，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对面楼的大部分窗户都拉着窗帘，再加楼与楼之间有一段距离，想看到什么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有一个窗口例外。这个窗户窗帘总是全拉开着，有张桌子紧靠在窗户边，上面放着一盏台灯，桌子边坐着一位梳着马尾辨的小女孩在认真地看书。

几乎每次都能看到，每次看到的都是这个样子。这引起了我的注意，慢慢地，只要是到厨房做饭，我都会不由自主地看那个窗口。

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画面，小女孩坐在窗户边看书，而且很长时间总是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有几次，等到了晚上我批完作业，刷牙洗脸准备睡觉的时候，女孩还在窗户边坐着看书，在灯光映衬下，似乎构成一个剪影。我发觉这个窗口差不都是每天最后一个熄灯的。

“上几年级呢?学习任务那么重，”有时候我不禁会想，一个孩子，总是那么长时间地看书做作业，真的是怪可怜的。

有次吃饭的时候，我与妻子说起这个事，谁知道妻子却不以为然，还带着有点责备的语气对我说:“谁家的孩子不这样?你那时候关心过自已的女儿吗?她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我一时竟无言以对。那几年孩子上中学的时候，妻子为了更好地照顾女儿在学校边租房陪读，吃了不少苦，我因为忙只有到周末才过去给她们做顿饭。好几次，晚上都过了十二点了，我看到孩子还坐在桌子边做作业，写着写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虽然我是一个老师，这个时候我却也一筹莫展。

有一天，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后来还来了一辆警车，停了好一会才离开。这时妻子正好从外面回家，告诉我，对面楼里有一个女孩离家出走了，孩子的妈妈急死了，报了警。

“孩子离家出走，父母该负什么法律责任？”妻子知道我学过法律，似乎有点故意地问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我真的没有在窗口再看到她。

妻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再说什么，并且也开始关心起来，还时不时地到厨房去看看。有一天晚上，她转了一圈后对我说:“回来了。”

我赶快跑过去。确实是的，在灯光下，小女孩又坐在桌边专心地看着书，整个窗口在夜色的笼罩下，构成了一幅很美的剪影。

“我看哪天让她当你的学生得了。”妻子看我高兴的样子，开玩笑说。

我心里面倒真的有点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