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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永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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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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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猪(散文)



……消逝的童年系列之一

 

之所以把猪作为我童年回忆的第一个对象,不仅因为它曾经有的很多数量,也因为它曾在家的重要作用,当然,另外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我父亲是兽医,跟猪打了一辈子交道。

猪对大家应该是不用多介绍的。那时,在我们村上,几乎家家都养猪,开头是有的人家养肉猪,有的人家养母猪,后来,不知怎的,大家都养起了母猪,而很少有人家养肉猪了。  

养母猪是件很辛苦的事。在它怀胎四个月里得处处小心,防止撞着、碰着造成流产,而在它生产以后,对主人来说,更艰苦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一头母猪一次生产一般能下十多头猪仔,多的甚至能达二十多头。刚生下的小猪还没有一根筷子长,粉粉的、红红的象个可爱的小肉球,但也很容易受到伤害。猪是比较懒惰的动物,母猪因为刚生产过,翻身、转体等显得更加迟钝,感觉也不灵敏,有时候小猪正在吃奶,它一翻身,把小猪压在身下,疼得直叫唤,母猪却无动于衷。这种情况非常危险,如果没有人及时发现,及时把小猪从母猪庞大的身子底下解救出来,那小猪很有可能被压得窒息死亡。而如果这样是非常可惜的,那时,苗猪价格差不多有两块多钱一斤,一头苗猪养三个多月就可以卖一百多块钱,所以,在小猪刚生下的几天里,特别的让人不放心。

在我的记忆里,每次家里的母猪生产后,父母都是轮流值班看护的,还不是睡在猪棚里,而是端个凳子坐在猪圈旁边,母亲看上半夜,父亲就看下半夜,一旦有什么动静,就立刻跨到猪圈里去处理,一直到好几天后,小猪长得比较灵活、结实了才放心。

夏天的时候母猪还容易发烧,这个时候就要给它挂水。我跟父亲就给我家的母猪挂过几次水。猪挂水是在耳朵上,先在它似蒲扇般大的耳朵上找到很粗的一根血管,用一根很粗的针头刺进去,然后固定好盐水瓶。为了想办法让母猪老实地躺着,还要拿着扇子给它驱赶苍蝇和蚊子。而这时候的猪也显得特别的老实温顺,全没有了平时的粗鲁和莽撞,就象知道我们是给它治病的一样,安静地躺着,嘴里面不停喘出的粗气倒给人感到一种猪的可爱的憨态。

小猪长到三四十天,有十来斤的时候,就要阉割。这似乎有点残忍,但为了加快它的生长,同时也为了保证将来的肉质,这又是必须的。割猪是兽医的一项基本功,因为弄不好猪会因出血过多而死亡。我见过几次父亲割猪,小猪们在这个时候似乎有某种预感,十几头猪都挤在一起,眼睛里透着惶恐。拎猪都拎后腿,看准以后猛地一把抓过去,就把小猪拎过来了,然后,坐在矮凳上的父亲一脚踩着小猪的脑袋,一脚踩着它的后腿,小猪发出非常尖厉的叫声,而几分钟以后,等阉割完回到猪圈,它又立刻恢复平静,不再叫唤了。伤口是不缝的,只有等它自然地愈合。

等猪长到四十多斤的时候,父亲就要四处打听价格,准备出售苗猪了,这是一个既让人盼望,又带着点紧张和悬念的时候。几个月的艰辛和付出就要得到回报,谁不希望能卖个好价钱?而不同地点价格的差异,有可能让你多卖几百或少卖几百元,这对于收入并不高的农民来说很重要。那时侯交通还不发达,主要是水运。有时候邻省浙江价格比较高,几家养猪的人家就联合起来,借几条船组成一个船队,由一条机帆船拖着,结伴横穿太湖,去找那个能卖好价钱的地方。这时候最担心的是女人,她们在家甚至有点坐卧不安,她们担心太湖的风浪、她们担心男人们的安全。我就见过当父亲他们外出一个多星期后的一个傍晚,当母亲听到“突突突”的机帆船声音从村外边不远处的河浜传来时,说的那句话:“他们回来了”,而几分钟后,父亲他们果然出现在门口的河岸边了。我想这既是一种感应,更是一种虔诚的期盼。

对于急于想摆脱贫困的人来说,辛苦是可以承受的,只要能看到希望,而养猪却让我的父母及那时许多的村人在繁重的劳动之后也享受到了一点收获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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