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瓤

天气渐渐热了，卖西瓜的瓜农、瓜贩子多起来了，红瓤黄瓤的西瓜在一个个摊位上展现着诱人的颜色。人们在摊位前讨价还价，甜不甜？贵不贵？卖瓜的与买瓜的往往会为此争得面红耳赤，一幅幅热闹的市井画面。我不由得想起来几十年前，上中学时同父亲一起去卖西瓜的情景。

那一年，我家在几块承包田里种了西瓜。因为那年入夏后雨水偏多，阳光照射不充分，造成不少西瓜虽然个头看起来挺大，但其实却没有熟透，长僵了，长成了夹生瓜，这样的西瓜不好吃。

放在地里等着烂是舍不得的，父亲还是决定挑些好的拿出去卖。记得那天下午，我同父亲在田里面挑选了一些个头比较大的西瓜，装了两大筐，然后父亲就用扁担挑着，我们俩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镇上的老街上叫卖。

挑着百把斤重的西瓜又走了那么长时间路，到镇上的时候，父亲的汗衫整个都湿透了，用手一拧都是汗水。因为急着卖瓜，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父亲穿着件其实也已经湿了的汗背心就叫卖了起来。

“包熟包甜的新鲜西瓜……”我也学着跟着父亲吆喝起来。

因为是下午，街上的人并不多，等了好长时间，零零落落地才卖掉了几个。接着，却出现了一个意外。有几个年轻人，买了瓜以后，当场开了就准备吃，但他们挑的那个西瓜正好是一个夹生瓜，打开一看，不是熟透的那种鲜红，而是泛着白色的淡红，他们说这个西瓜没熟，不要了，要把西瓜退给我们。

虽然理亏，但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做成的一笔交易，却要退，父亲显然不愿意。他与几个年轻人争吵了起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来了一个也是农民模样的人，他看了已经打开的西瓜，打着手势让年轻人不要再吵了，然后，他似乎很懂行地对他们说：“这个瓜熟了，是雪瓤的。”

雪瓤？我以前好像没有听说过。但年轻人看他一本正经很肯定的样子，倒真的不再吱声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离开家到外地上学工作后，我没有再卖过西瓜。倒有很多次买过西瓜，不知为什么，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个人的话，我知道那是他为了替我们父子俩解围才那么说的。真的有雪瓤的西瓜吗？也许有，那应该就是那颗同情善良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