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稻谷的成长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又到了收获的季节。闲暇时间，我来到了近郊的农村，走上田梗，看着沉甸甸金灿灿的稻谷，不禁想起昔日在老家时同村人一起莳秧劳动的许多情景。

一棵稻谷的成长，是从育秧开始的。清明前后，有经验的村人就会将浸好的稻谷种子，均匀地撒到被刮得平展展亮汪汪的水田垄上，为了促进它的生长，也为了以后土质疏松便于拔秧，村人会在潮湿的播了种的田垄上撒上一层草本灰，再用一根平整光滑的木条把田垄抹平，在南方淅淅沥沥春雨的滋润蕴育之下，谷子慢慢地发芽，一粒稻谷的成长正式开始了。

到了六月前后，麦子成熟了，收麦插秧，是农村一年内最忙的季节。此时在秧田里的秧苗也已经长得约有一根筷子那么长短。而插秧的第一步是拔秧。拔秧不仅是一个体力活还是个技术活，我们一般是每人搬一个小凳子，坐下来，低着头，弯着腰，从田垄后面往前，两个手轮流抓住秧苗的根部，用适当的力道把秧苗连着些许泥土一起拔下来，拔秧时用力不能太猛，否则会伤到秧苗的茎或者根。一把满了就用一根稻草把秧苗扎起来，一把一把的把它抛到田埂旁边，身强力壮的男人会用担子把它挑到已犁好捋平的水田旁，用力把一把把的秧苗均匀地抛向水田的各个角落，为女人们后面的插秧做准备。朝雾蒙蒙，亦或是夕阳西下，男人们在田埂上将一把把的秧苗抛向田中，伴着一群群低飞觅食的燕子在水田上方翩然飞舞，真的是好一幅忙碌温馨的农耕图啊。

插秧可不象想象中那么轻松好玩，我记忆中，是稻子生长所有农活中最苦最累的环节。跟拔秧的从后往前相反，插秧是从最前的田埂边开始，沿着拉好的标线，从前往后倒着来的。站在将近没过小腿的水田里，将一把秧苗解开，拿出适量的一小撮秧苗，用适当的力量把它插进水面下的软泥中。插完一排就向后倒退一步再插第二排，一会儿，原来空空如也明晃晃光亮亮的水面上，就布满了一排排绿绿的秧苗了。

插秧不仅累，还会被蚂蟥叮咬。蚂蟥在我们老家的水田里是一种司空见惯非常多的东西，可以这么说，在家插过秧的人没有一个没有被它叮咬过的。它体积小身体软，在水田里肉眼几乎看不见，但它嗅觉非常灵敏，你在水田里插秧站久了，不知不觉它已游过来吸附叮咬在你的小腿肚子上吸血，等你回转身突然发现并立马把它从腿上打掉的时候，血会从刚刚叮咬过的口子里不停地向外涌，你的整条小腿都会被流出的血染成红通通的一片，很吓人。后来我才知道，蚂蟥学名叫水蛭，还是一种中药材，有防血凝作用，怪不得被它叮过以后会血流不止好长时间。

还有蚊子，大家都知道蚊子喜欢潮湿的环境，水田里蚊子是最多的。对付它的办法，就是那个时候生产队里发的为数不多的劳动防护用品：避蚊油。一个扁扁的小玻璃瓶，把瓶头倒过来往手心里拍几下，将拍出来的防蚊油用二个手掌搓匀了，往头上腿上胡乱地抹去，大概能对付个一二个小时，后面蚊子又开始疯狂的进攻了，这个时候你正忙于插秧，手上满是泥水，再拍打驱赶蚊子，不一会你就成了一个满脸泥浆水的“花脸了”。

炎热的夏天是稻秧最喜欢的日子。俗话说：“人在岸上跳，稻在水中笑”，夏季的高温和强烈的光合作用十分有助于稻子的生长抽穗。在这一时期重要的除了施肥就是除草防虫。记得那时传统认真的社员，是跪在水田里，摸着一棵棵的稻秧的根，往前拔草“匀稻”的。一天活干下来，浑身上下俨然一个泥人。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一棵棵翠绿水嫩的秧苗经过几个月的生长完成了它的“人生蜕变”，都变得沉实饱满，再经过紧张忙碌的收割、脱粒、晾晒，然后到村加工厂加工，一年一度生产队男女老少最开心的日子终于到了：分米。队会计根据每家每户人口已算好份量，依次在磅秤上秤好，然后由队里的男人统一负责挨家挨户挑到全队的各人家里。我记得我们家是用一个大大的竹匾放在堂屋里，几大担新鲜喷香的大米倒在里面，堆积得象是一座小山头，来年家里过日子的主要生活依靠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