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联欢会

四十年前，高中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们班上组织了一次迎元旦联欢活动，这是我上学期间参加的第一个联欢会。

记得那一天正好下雪。当时我们班主任是一位姓李的物理老师，平时很注重仪表，也很严肃。我们班级教室正好在他教研办公室的上面，中学生正是活泼甚至爱吵闹的年龄，学生们在教室里经常会把桌子拖来拖去，搞得地板也吱吱地响，这时，李老师就会跑上来，用他专业教学的口吻对我们说："你们阿晓得固体传动，拖动课桌楼板的声音在楼下吓着很刺耳的，大家要注意点。"几次下来，大家都知道李老师讨厌噪音，讨厌有人在楼上跑动的嘭嘭声，在教室里走起路来也显得有点蹑手蹑脚了。

而那天他戴了一顶鸭舌帽，围了一条雪白很厚的围巾，脸上没有了平时的严肃而更多了些长者的慈祥。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他的这个形象，让人觉得很温暖，又比平时多了更多亲近感。

联欢会是由班上的文艺委员，一名镇上的女同学策划组织的。我们班的大部分同学来自农村，经济条件比较差，相比之下，这位女同学显得既大方又有 见识。那天，她还从家里带来一台录音机，买了糖果、花生，摆在围成一圈的课桌上。室外大雪纷飞，教室内回荡着动听的音乐，温馨的气氛让我们这些第一次远离家门的同学们感到非常兴奋与快乐。

联欢会的形式其实很简单，就是大家都很熟悉 的"击鼓传花"那种。有一位同学把眼睛蒙上，背对大家，"咚、咚、咚" 地敲鼓，不知什么时候却突然停下来，这时，那个被传送的"花"落在谁的手上，谁就要出来表演一个节目。

虽然气氛很热烈，但也许是因为来自农村，大家都显得羞涩和腼腆。记得有一位体育很好的同学，在开学初的校运动会上，夺得了跑步的冠军，平时很活泼，可在那天，也变得 特别的"羞涩"。当花落到他手上，他却死活不肯站起来唱歌。后来在同学们的一再坚持下， 他总算站了起来，可他提出的一个要求不禁使大家哑然，他说他要站到报夹后面去唱。我们班的报纸平时是用铁丝编的网夹着，挂在黑板旁的角落里。就这样，他走到了教室角落里的报夹后面，扶着有点摇晃的报夹，给大家唱了一首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的歌。

这是一次热烈而"艰难"的联欢会，几乎每一个表演节目的人不是涨红了脸，就是冒出满头大汗。自始至终，大家似乎都沉浸在青春年少特有的那种既新奇又紧张的心情中。

正因为如此，许多年以后，它还很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记得大家都从学校毕业后，有一年春节大家曾组织了一个返校活动，围坐一起又开了一个联欢会，而此时，已没有了当初的纯朴与羞涩，有几位同学已成为恋人，相拥而坐，专情而大方。不由让人感叹，岁月是磨炼人性格的最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