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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子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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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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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雪

又下雪了。

但雪依旧是下得那么小。似乎有十几年没有痛快淋漓地下过一场大雪。这在北方的平原地区,显得太不正常了。

印象中,小时候的雪才真叫雪。一下雪,满眼全是白色的,整个世界都被结结实实地冻住。雪坚守在它堆积的每个角落,整个冬天都不会退去。在这严冬里,除了“小孩儿屁股咸菜缸”,一切暴露在外的东西都抵御不住冰雪的淫威。

哪像现在的雪,像闹着玩儿似的,天空飘落几片雪花,便惹得孩子们兴奋地大呼小叫。然而,树杈间、墙角根一带残存的一点儿积雪,是经不起冬日阳光照晒的,不过几天,便融化得无影无踪。我一直感觉,现在的孩子们没有经历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冬天。

上学那年,赶上一个极寒的冬天。校园像一个孤独者孤零零地杵在冰天雪地间,四周尽是已收获的闲置稻田,白雪覆盖下如一片雪海。远处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处村落。唯一一条公路,早已冻僵,横贯校门口,向西向东延伸着。宿舍中的暖气已难以抵抗寒气的逼入,门窗的每一丝缝隙,都成为它乘虚而入的可能。周末哪里也不去,就躲在被窝里看书,虽然这样也并不是很暖和。

父亲的突然到来让我有些意外。母亲用今年刚种的棉花给我絮了一床厚厚的被褥,让父亲骑自行车给我送来了。我说:“等周末回去拿就行,这大老远的。”“怕你冷。”父亲说。中午多打了一份饭和父亲在宿舍吃,还特意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瓶白酒,但父亲不喝:“回去还要赶几十里的路呢!”临走时,我把酒塞进自行车上的旧被褥中,叮嘱他,回去喝上几口,热乎热乎身子。父亲说,走了,回去吧,外面冷。看着他骑车走在那条向东延伸早已冻僵的公路上,我眼圈有些湿润,他一圈一圈蹬着车轮,不知转多少圈,才赶完这几十里的路程。

当雪花再次飞舞的时候,我感觉那片片舞动的雪花,是母亲亲手弹落的丝丝棉絮,地上铺满的白雪,是母亲不知熬了几个夜晚才棉成的厚厚的被褥。雪花中,我依稀看到父亲正在捆好被褥,在母亲再三叮咛中,准备出发的身影。我忽然有一种感觉:那雪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温暖的,就像躺在父亲送来的暖暖的被褥中的感觉是一样的。

后来,我跟母亲说:“娘,雪是热的呢。”“这孩子脑子烧糊涂了,哈哈!”母亲笑着说。

一天,我的脑子因为发烧真烧糊涂了。晕天晕地,天南地北,光怪陆离,胡言乱语……梦境中,乘列车驶向了冰封雪飘的北国……母亲断定我魂儿丢了,得赶紧追回来。在夜深人静时,她虔诚地跪在天井里冰冷坚硬的雪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恍惚中,列车上开始播放流行歌曲:“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的魂儿像被什么牵住了,开始一步一步又往回走了……母亲不知跪了几个夜晚,她双腿下冰冷坚硬的冰雪都被融化,露出一片土地。也不知是药力所致,还是母亲的虔诚,我的烧渐渐退去,母亲几天来焦急的心也慢慢恢复平静。

望着窗外天井里被母亲双腿化开了的一片地,我问:“那一片雪是热的吗?”“这孩子脑子真烧坏了,哈哈!”母亲又笑着说。

雪一直在下。雪后气温会骤降。

我不再会为寒冬所困,父母已为我温暖了冬天里的雪,不管遭遇怎样的严寒,我都会从容地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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