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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子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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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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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马

  家里分了那几亩地后,就有了一匹马,一匹红毛的马,也有了一辆马车。父亲成了车夫,我成了马倌。星期天或暑假,地里没有活儿时,我就去放马,顺便割回喂马的草。

人矮马大,跨上去很费劲。我家房子地基很高。每次放马,先把马牵到屋后,踩着地基,就能轻松地骑上去。出村前先到大湾里饮饮马。这时能等上很多放马的伴儿,有男的,也有女的。村东北七八里的地方,有一条黄河十三支。支渠两岸有大片的荒地,芳草鲜美。人们都习惯来这里放马。

去的路上,少不了赛马。一匹马跑动起来,其他的马也会紧跟着追上去。翻蹄撩掌,扬起一路尘埃。左手牵缰,右手握镰,倒像一副武侠的模样。

与其说是放马,还不如说是放纵自己。到了那里,找一棵树把马拴上先尽情地玩耍。蒲草丛里折蒲棒;浅水沟里摸鱼虾;折下柳枝做柳笛;碰拐摔跤翻跟头……摔跤是常有的活动。邻村顽童见我来了,就向我挑战。他们输多赢少,经常被摔个四仰八叉。他们不服气,第二天还会来约战。春华、保全和我很要好,常给我带些还不太熟的苹果,稍微有点儿酸,但很脆很甜。

支渠北是农场的庄稼地。大片的甘蔗,大片的葵花,大片的西瓜,这些充满诱惑的东西,会让我们产生无尽的美好想象。他们干活几乎不用马了,早已用上大型机械。这些机械突突地冒着烟在地里行走,隆隆的声音很吸引人。司机很潇洒地摆弄着这些机械,就像我们也很潇洒地摆弄马匹一样。我们享受着这些景致,看那些开车的人。后来,他们中的一个成了我的岳父。

农场隔三差五放电影,我们时刻打探着消息。听说晚上要放,下午急匆匆割完草就早早地收工。顺河大叔是一个大男孩,他孩子都老大不小了,还爱和我们噶伙去看电影。他总是嘻嘻哈哈地,我们也总爱嘻嘻哈哈地和他开玩笑,他从不恼。有一次,我和三哥、四哥在路上走,他见到我们就问:“今天场里还演电影吗?”“演。”“演什么?”“演《看不见的战线》。”我们笑着说。晚上他自己去了,但我们没去。第二天,他见到我们,喊着我们的小名,假装生气地说:“好啊,你们骗我!”“我们说演看不见的战线,看不见的,你偏去看。”说完就笑着跑开了。他就在后面追我们。他没有想追上我们的意思,他还会和我们噶伙去看电影的。

割草前,先找青草多的地方把马拴住。有时,它啃完这片草后会挣开绳子,脱缰而去。支渠南是我们村的庄稼地。我就到那片地里去找。父亲和母亲正在地里干活。他们总是在最热的天里去锄草,这样锄下的草才能被晒死。“又脱缰了吗?”父亲问到。“你再到那条沟里找找吧,不用急。”母亲安慰说。接着他们又俯下身子继续干活。自从分了地,家里繁重的农活由父母和二姐撑着,小妹也因家务繁重而过早辍学,干起大人一样的活儿。生活就像小马拉大车,真够他们忙活的。三姨和我们同村,每年过秋过麦,三姨都会让几个表哥过来帮忙。其实,三姨家的活也不少。人多地就多,农活就多。尤其过秋过麦,时间不等人,人忙得都喘不过气来。但三姨知道我家劳力少,再累也要过来帮一帮。

我总感觉亏欠三姨。我对三姨撒了慌。三姨生病了,病很严重,我去看她,说,没有大事的,会慢慢好起来。她用相信的目光看着我说:“真的吗?”“真的。”我不敢看三姨的眼。后来听母亲说,三姨受了很多病痛的苦。三姨去世时,我正在外地学习,竟没能送送她。母亲打电话说:“你姨没了。”我心里很难过,仍劝慰母亲说:“姨解脱了。”

我坐在草上,草驮在马背上,看着夕阳慢慢西下,我们往回走了。我很感激这匹马,它每天都这样默默负重。

途中要过一条无水的大沟。有二十多米宽,沟底五六米深。要想爬上对面的沟坡,必须快速跑过去。腿坐在草上用不上力,只能一手紧紧抓住马鬃,一手俯身搂住马脖。但还是在冲过沟底时摔了下来。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地方,好久没爬起来。还好,活动一下胳膊、腿,它们还在呢。我感觉马蹄即将落下时,马从我身上腾空越过。四只马蹄竟没有一只踏在我的身上!若是有一只踏上去,小命都难保啊!马有灵性,马通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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