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秋雨下的首尔有种难以言表的衰败，也许这就是繁华都会的另一面。

我姥姥生活在都市圈的西端，还好住在一条地铁线上只不过我在东头。昨天我去看望了姥姥，在地铁上的时候我看向窗外建筑很整齐，当我认为这就是这个城市的样子的时候我到站了，富川综合运动场站车箱内的广播重复着。我离开了车站看到运动场门口挂上运动员的海报的时候我便认为这座城市还仍有活力，但看到球场入口的小型游乐设施变得锈迹斑斑我又认为这不过是虚假的繁荣。我坐上公车来到了姥姥家的街口，因为这次疫情门面换了很多家，买了些伴手的礼物便向前走去，没几步看到我姨出来迎接，我便随他走了过去，到了门口我自信的走去但姨和我说我走错了，我低着头附和着跟着走去了。进了家门，家里没有开灯虽说是白天但也十分阴抑，旁边的屋子姥姥起身迎接我，只是寒暄了几句便问我为什么带东西来，我回答：“不应该么？“她却说：“学生哪来的钱。“我不知如何回答，便不再说什么看向了四周，这才发现这间房屋里家具很少，但却有着不少的衰败和困苦，没有一面墙壁没有霉渍，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衣柜，除了有人的的房屋其他的空间有的只有阴暗和衰败。

姥姥的中文越来越差，最后只能用韩文问我想问的问题，姨就在旁边默默的坐着，时不时也问问我。 韩国的话费很贵大姨问我你的电话卡怎样，一月几圆。我其实花的很少，因为我姐姐在移动公司上班，托她的关系解决了我很多问题而且办了一张无限流量的卡。等我把我的情况和她说清时姨笑着和我说：“我的卡一个月要三万韩圆（人民币近一百八十元）却只有一个g流量，发消息时只能打完内容再打开流量开关，发出去后再关上。“她笑着说。我沉默着。稍顷姨和我说能不能帮她也办一张，我答应了并且直接问姐姐，她也再问了一些情况后爽快的答应了。大姨在几年前家境不错在天津生活的十分美满，如今为了创业和姨夫一起来到韩国学习，把妹妹托付给姨夫的兄弟，如此这般这家人也就离开了天津，妹妹在东北的小城里上着学，离开自己的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也很不习惯，可姨夫他们也别无办法。

晚饭时大姨做了我小时候很爱吃的玉米面，我吃了一口，我就想这绝对是我吃过最难吃的玉米面，但是在我吃了几口之后那平淡还很酸的味道让我感到这人生似乎也就是如此。我吃完了这碗面我姥姥把我叫到她面前，从钱包里拿出了仅有的几张整钱给了我，我推辞我说我不需要这钱，但老人家还是硬塞到我的钱包里说我愿意给你就给你，大姨也说姥姥给你钱就留着吧，我便不再推辞提出下楼走走消消食。

在楼下公园时我抽着烟我很内心很痛苦，我不明白这般年级为什么还要在别国靠为工人做饭为生，明明已经在国内准备好养老的住处，只需安渡晚年享受就好。她打拼了一辈子我觉得真的够了，为什么？我们家有能力供我留学，我想想我一年十万左右的学费再想想我姥姥居住的环境，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去？那双沧桑的手从钱包拿出钱的画面我怎么也忘不掉，但每回想一次都是对我心灵的打击，如同针扎锥凿，我极力的忍住泪水，一个人走着。

回到家洗手时我突然发现这个厕所没有洗手台，只有一个在小腿处高度的水龙头，我很难想象当老人劳累完回到家时还需蹲下用那水龙头洗手时的疲惫。离了厕所看见姨和姥姥在看着电视心中暗自庆幸，至少还有儿女在身边，大姨是姥姥的二女儿，我记得李安的饮食男女里最后留在家的也是二女儿，二女儿也许真的是那个为家承受最多的。我坐了过去才发现姥姥的面容以衰老的严重，只有那烫过的头发才显得头发不是那么稀疏。

翌日早，姥姥买了些牛肉为我做烤肉，说：“你以前来很喜欢吃这个。“我吃了不少但发现以前喜欢的烤肉如今变得如此的腻人。我说：“小时候吃很好吃，现在再一吃实在腻。“吃完不久我在姥姥和大姨收拾的时候把我身上的钱和姥姥给我的钱放回了抽屉里。我认为我真的不需要，我也不是为了要钱来的，我看看姥姥实在不忍心拿走这钱，我没有多呆便走了。 下午姥姥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没拿钱把钱留在这？我说我不需要便搪塞了过去。老人家让我下回来拿我随口答应便挂了电话。

晚上我在听马克思哲学时其中提到加谬认为人的本性是反抗，马克思认为人的本性是工作时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行为是多么恶劣，我的姥姥再用她的生命去证明自己，反抗着这个糟糕的生活，这如杀人犯一样的社会时，而我却连这一点肯定都不愿给予，甚至可怜她觉得她的生活酷难。我从没想过我犯了一个这么严重的错误对最爱我的人。

小时候老师常常歌颂母亲的伟大，但是我们从没有过一个深刻的感受，上了中学当开始读了几本书之后常常看到哲学家表达人性的伟大和资本主义对人的剥削，我在如今才发现那一字一句的书本，老师口口声声的歌颂是如此真实。资本是如此的冷酷，刻薄以至于可以去剥削一个锤锤暮年的黄发，但人性的深刻与伟大却可以在这般我看来是绝境的环境里反抗着。 圣人是可敬的，导致我们常常忽略我们身边的那些人心光辉，我们的历史中记录了太多的圣人，记录了太多的灯塔，和指路人，但真正走下来的却是那人民，那无数个平凡又伟大的平常人，他们正因为明知生活艰难但仍旧努力生活，身处地狱却仍心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