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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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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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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的风

          这是一爿小店,坐落在末庄前面。中心的一条大道通往故道黄河河心,过了河则可以直抵县城。小店门口有一株巨柳。站在小店门前,你可以看到古老黄河远天的云和那从袅袅云层里翩翩而下又倏然而去的雀儿。小店的对面是村电影院,村支部则驻扎在小店后院。

中午,太阳热辣辣的直射下来,曛得人懒洋洋的。阿真坐在大柳树下,捋起胳膊将一瓶瓶黄澄澄的橙汁捡进水盆里,把一只只空瓶子收拾到筐里,然后拈起桌边的开瓶塞扳手呆呆地看着。这时,她抬腕看了看表:1点10分。

她朝往南的大道上望去。两个骑自行车的人一路烟尘向这儿驶来,太阳帽塑料沿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一群放学了的孩子在路上嬉闹。

“怎么,今天好清闲啊。”

阿真转过头来,见是村头的娈姑。

娈姑手拿一只鞋帮。她刚从小裁缝那里回来,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就顺便到这里坐一坐。

“娈姑,忙嫁衣哪?”

娈姑朝阿真捶了一拳,嗔道:“我揍死你。”

“二桂哥呢?”

“他进货去了。天眼见热起来了,饮料还有两扎,啤酒也没了。”

说话间,两个骑车子的人翩然而至。小伙子一边将太阳帽从头上抓下来,一边朝娈姑瞟上几眼。

娈姑示威似的和他对望着。小伙子觉得似乎有些失礼,慌乱中找个凳子和他的同伴那位比他胖一些的小伙子来到旁边的大柳树下坐下。

阿真起身走到店里取了两瓶“青岛”凉啤,送到两位青年面前……

“他还对你好?”娈姑知道,她说的是小裁缝。

“这个人真是……”娈姑没有正面回答,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斜瞥着对面柳树阴下喝啤酒的两个青年。阿真下意识地将目光投过去,又没事儿似的回过头来,却无意中恰巧与那个胖嘟嘟的小伙子的视线相遇。阿真尴尬地一笑。

“男人啊,都是这个样子。”娈姑囊了囊鼻子,骄傲地昂起头远眺西北天边的一片火烧云:“……喔,天可能要下雨。”

孪姑从这里经过,只不过是顺便来坐坐,对于和小裁缝之间的事她们早已谈的腻了。孪姑近来有了一个正式的对象。但她那颗早熟的春心却早早交给了别人——小裁缝。她总不如父母想的那么周全,那么踏实,那么可靠。他们将女儿从小裁缝那里拉回来,是出于如下考虑:毕竟小裁缝只是个手艺人,而这前后村上的裁缝就不下四、五个,他们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买一件像样的茄克衫呢。现在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就他小裁缝将来如何担待得起女儿的消费?谁知小裁缝却早就铁了心了:非孪姑不娶!而孪姑现在的对象自从第一次见面又是一拍即合,两个小时的相处,早已是如胶似漆了。孪姑对小裁缝有一种深深的歉疚。她想远离他,又总是耐不了现在这个城里对象每周一次的厂休,还要到小裁缝那里。只有这样,她好象心中才有着落,才能对得起他。但,这总不是个事啊。想到这里,娈姑不由得一阵酸楚……

“我看这一次货出手,干脆就算了,眼看农活也忙了。”小胖子呷着酒,呐呐地说。

“你就是农活,农活。他妈的一亩地至多收千儿八百斤,二、三百元,除去化肥、农药、种子、税收,七扣八扣,还不知落几个……汗珠子值几个钱?”太阳帽愣怔怔地睁着狺狺的双眼,举首看了看天,掏出手帕抹一抹额上的汗。

娈姑低眉在手中的鞋帮上,她很想将最近的心情向阿真诉说,但不知怎样说,从何说起,况且现在说好像也不个是时候。阿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阿真从娈姑的手中拿过鞋帮,叉着手指计量了一下,大约四十二、三码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一天,你不是说约我一起去看他,后来怎么你自己就跑了?”

“他说,他还要上班。月终拿奖金,班是不能缺。他把我带到了城里……”

阿真不无嫉妒的望着娈姑。在她看来,娈姑比自己气派多了。比如第一次相亲,人家是在县城,县城里啊!第一次见面人家就给了1千元,而且不消说对方还是个小干部呢!二桂子虽说在生意上绝顶精明,算珠子拨拉的啪啪叫,但哪里比得上城里人呢?

娈姑被阿真莫名其妙地看着感到很不自在,她把目光投向喝啤酒的一对青年。这时太阳帽将剩下的啤酒一口竖进了肚里,从兜里掏出一张大票来:“喂,酒钱。”

阿真依然沉浸在对娈姑的羡慕中没有听见小伙子的召唤,娈姑抵了她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

阿真接过钱来,把帐结了。两个小伙子上车去了,娈姑探究的目光送出他们老远……

那群放学的孩子这时才悠悠地转过来。顶大的孩子王从阿真的摊上拿了一瓶汽水,打开,嘟嘟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将空瓶口对着一个年纪小的戳了过去,把那个孩子弄的嗷嗷直叫。

“你这个野牛,回家看你妈不骂你才怪嘞。”

娈姑望着这个孩子笑,心里说,“什么窑出什么坯。”

下午四点钟光景,二桂进货还没有来,对面电影院的银幕已经扯起来了,播音箱高高地挂在左边的一只大竹竿上。不一时,一曲《摘石榴》戛然响起……

阿真还没有吃饭,只嚼了几块饼干。今晚有电影,前后村总不下上千人,二桂若不早点回来,晚上的买卖可真够她忙的。

忙,倒也好;不忙,闲着反觉得无聊,做生意就靠着这忙劲儿。在娘家时,阿真虽说是小家碧玉,可全村人没有不喜欢她的,尤其是那些小伙子,有事无事总要从她家的门前经过。现在的娈姑就和自己没嫁时的情形一样,只是小裁缝眼疾手快和她谈上了,可惜好景不长有被家里的一位亲戚介绍给了城里。娈姑的父母都是典型的庄稼人,家里一把湖里一把忙得焦头烂额,可就是不让自己的女孩儿干。他们想,自己辛劳了一生,总不能再让孩子受辛劳。男孩子种地还好说,而女孩子家总不是种地的料,何况自己的女儿天生的一副福相呢?

         影院那边激越动人的音乐声停止了,电影放映马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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