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断想(代序)
批评是一门科学。作为一门科学其体系怕永远摆脱不了与世界它物的连接,且不说作家作品,不说读者。然而,此并不意味着批评非要跟在它物的后面彳亍而行不可,也不应该时时窥觑它人脸色行事。批评就是批评,她是铮铮的男子汉,不贪恋似水柔情;她的婷婷靓女,企望得到爱者的拥抱,也不介意旁人的冷落。
批评是傲物,她容不得人云亦云,看不惯风来转舵,瞧不起平庸。她是志者仁人的吹鼓手,廉士弱小的监护人。
在人类世界的一切生活中,她是唯一一名不施刑罚的法官,尽管她绞尽脑汁、处心积虑,侦查、分析、裁夺……乃至铁面问“罪”,在文学法庭里,她是真的卫士,善的侍者,美的服从。
如果说文学与美是社会的清凉剂,那么批评则是她的批发者;倘说文学与美是时代的摄像师、发动机,那么批评则是她的底片、曝光和引擎。
文学批评,也就是说,批评首先是文学的。然而社会学又给她留有一定的席位,乃至主席。三千年人类文明往往要求她对这样的一些问题作出回答:交易所之于穷人,兰花之于灾民,焦大之于林妹妹;诸如表现与再现,虚构与纪实,历史感与时代性,现实与魔幻;诸如灵与肉的性和谐怎样实现,人生当如何度过,爱情你姓什么,世间果否有方舟?对此,批评必须回答并作出自己的选择,批评即选择。
如果说文学创作的原则首先应该是现实主义的,那么我们的文学批评也首先应该是现实主义的。意识流、魔幻、浪漫主义、现代派、黑色幽默、荒诞派、朦胧、反小说……;结构主义、新批评、美学批评、系统论、信息论、价值论、文本批评……永远也逃不出现实主义的如来佛掌。
《人间喜剧》毕竟为“人间的”,《阿Q正传》总有别于“外传”,《家》终归是“家”,《钟鼓楼》不在《野山》脚下。
批评不应该是一种实惠,供你弹冠相庆,投桃报李。就这个意义说,批评更应该是一种走向文学与美的人行便道、舟车通衢和桥梁。
批评是与人为善,伪虚与丑恶素来与文学无缘。文学本来是智人的识见,弱者的呻吟,壮士的呐喊,第一个吃螃蟹尝番茄的人。唯其如此,批评才称得上作家真正的朋友。
批评不是和稀泥,不是成全。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与其说是批评,倒毋宁说是飞眼流盼人尽可夫的卖淫妇。批评领地中没有青楼,没有烟花……
后记
当代文学指的是新中国建立以来的文学,严格起来当追溯至1949年7月全国第一次文代会的召开而今。本书的讨论范围大致仅限于1976-1986新时期十年文学,而对此十年前后文学论及甚少。76年前的文学,文学史上基本已有成说,86年后论者亦有所及,而对近几年间文学则几乎未敢染指乃至对一些主要的而据说又是相当时髦、十分流行的文学现象不予置评……因此,本书“当代”文学跟踪是较为狭义的、模糊的。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而艺术则是包括文学在内的音乐、舞蹈、影视银(荧)屏、摄影、美术、雕塑、建筑等的创作。本书所及,仅为艺海挹滴,且对国外文艺有所涉猎,因此当代“文学”跟踪也是十分偏狭的,模糊的。
可见,这是一本极不成熟、极不像样的小书。
——那末,在当代,在讲究效率效益、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的今天,为什么要抛出这么一本不像样的小书来占用读者宝贵的时间,让尊敬的读者在奔忙之中、操劳之余来翻览这些极不成熟、极不像样的文字?这,正是著者本人所引为不安的,同时要回答这个问题恐怕不是一纸小文所能说明——它也许将需要一个较长篇幅的自传性文字——显然,写自传对于我们来说无疑为时过早。
本书原名“蹇步集”,付梓时改用“送你一片草珊瑚”。时运交移,质文代变,在商品经济的今天,谁能容忍前世纪老夫子般的踯躅蹒跚、温文尔雅?在读者诸君面前,又怎能掩饰得住不无稚拙、不无浅薄的局促、窘迫?因名而实,小书倘能给读者一点茶余饭后的消遣、润津,置著者的苦心牵缘以鉴谅与理解,则诚不胜感激。
诗曰“天生丽质难自弃”,我们是丑小鸭;语云,“敝帚自珍”、“儿子还是自己的好”……总之,这是一本极不成熟、极不像样的小书,有累读者劳目耽神,实在于心惴惴。这里除了向读者方家谨致歉意、不安外,尚望诸君不吝法正和赐教,谢谢。
本书承蒙江苏省社科院陈辽先生、中国矿业大学出版社钟诚老师、山东省委党校《领导与人才》编辑部王申贺同志、四川文艺出版社第四编辑室同仁热情关怀,特别是本书责任编辑人民中国出版社董恩博老师于百忙中沐浴溽暑审阅拙稿,其诚可感,藉此一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