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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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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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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政园沧桑

叶圣陶先生名篇《苏州园林》饮誉海内,其原名《拙政诸园寄深眷——谈苏州园林》。拙政园,苏州名园之一,是江南古典园林的代表作,与苏州留园、北京颐和园、河北承德避暑山庄一起合称为中国四大名园。

拙政园,位于苏州古城楼门内东北街178号,十六世纪初始建,大约500年历史。据《辞源》并有关资料称,最早传三国时有吴郁林太守陆绩宅第,东晋时有高士戴颥宅。唐代为著名文学家、诗人陆龟蒙宅邸,其地势低洼,有池石园圃之属。北宋山阴丞胡稷言居此,就蔬圃凿池,名五柳堂。其子峰,取杜甫诗“宅舍如荒村”意名“如村”。元代为大宏寺。张士诚据苏时,此处及任蒋桥一带俱属其乘龙快婿潘元韶驸马府。

明嘉靖中,御史王献臣罢官还乡,于明正德八年(1513)在苏州东北部的大宏寺选址建园,王的好友、书画大家文徵明也参与造园,很多景点出自文的设计。历时近20年,该园至1530年方才竣工。“拙政园”,取名于晋代潘岳《闲居赋序》中“此也,拙者为之政”句,以示自己对官场失意的不满。全园以水池为中心,环池建筑简雅朴素、活泼自然,有山水亭台交相掩映之胜。至嘉靖十二年,拙政园已扬名天下。

王献臣既殁,其子接管此园。这个纨绔子弟召集苏州城内富家子弟在园中犯赌,几把输赢之后,竟将拙政园作为赌注下了赌。于是,这座富于江南水乡情韵的名园于一夜之间输给了一个名叫徐鸿胪的赌徒。是园时称“徐鸿胪园”,园内乔木参天,有山林杳冥之致。徐氏居此园五世,后日渐荒废。

明崇祯四年(1631),园东部荒地10余亩为侍郎王心一购得,别营“归田园居”。园门东临小巷,临街有王氏及他人宅第,北墙外为田园,园有兰雪堂、放眼亭、涵青池、缀云峰等胜景50处左右。王能诗画,辟荷池广四五亩,叠假山数处,广植桂树梅花,自作记,全本记叙拙政园中取名,定景之故,名为《归田园居记》。

此后,拙政园又多有易手,历经沧桑……清初,为海宁人明清两朝官员被称为贰臣的陈之遴所得。陈获罪流放塞外,宅籍没入官,改为驻防将军府。康熙三年(1664年),改为兵备道行馆。据称,陈之遴的姻亲吴伟业在陈家劫难后偶至该园,见满目凄凉,感慨而作《咏拙政园山茶花》长歌。在陈之前,尚有时名儒、显宦钱谦益曾于园内构筑曲房,以取悦柳如是。之后,拙政园被发还陈之遴之子,陈家转卖给吴三桂之婿王永宁。王氏购得后,对拙政园进行了改造,新建斑竹厅和娘娘厅,作为与娘子吴三桂女儿的温柔乡,极尽铺张与奢华。康熙十二年(1673年),吴三桂兵败,王永宁惧而先死,园遭籍没,再次荒落。

康熙十八年(1680),该园改为苏松常道署,裁撤,散为民居,旋为苏州织造曹寅购得。据称曹雪芹少时常来此居住,因此《红楼梦》中大观园诸景颇受拙政园的启发。后曹氏获罪,是园易手。乾隆间,蒋诵先得此园,重加修葺,改名“复园”。 咸丰十年(1860年),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攻占苏州,于此建忠王府,忠王李秀成于园中见山楼上办公。清军占领苏州后,于此设八旗奉直会馆,恢复旧名。光绪三年(公元1877年),富贾张履谦接手此园,改名为“补园”,岁月悠悠,几度风雨,解放后张氏后人将此园献给了国家。

拙政园,其历史注定与拙政结缘。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拙政园的晨光晚霞及稗记传说中留下诸多昔曾炙手可热、宦海沉浮的风流缙绅旧影。该园故宅主人陆绩,为吴郁林太守,加偏将军,在小说《三国演义》中,作为和诸葛亮舌战的群儒之一,问诸葛亮说:“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刘豫州虽云中山靖王苗裔,却无可稽考,眼见只是织席贩屦之夫耳,何足与曹操抗衡哉!”诸葛亮驳斥为小儿之见。张士诚,元朝末年农民起义领袖,元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在平江(今苏州)自立为吴王。史载“张士诚据苏府,其弟士德,攘朵民地,以广其园囿。”张士诚部侵占民田扩建园圃,庶几即日后的拙政园。张士诚既据吴中,“吴(地)承平久,户口殷盛,渐骄纵,怠于政事。”“上下嬉娱,以至于亡。”王献臣,明大臣,巡察御史奉命巡察京都东安门北东厂,执法无私,得罪了太监,被诬陷,连遭廷杖、系狱刑罚之苦,最后被谪贬,后起复,用为浙江永嘉知县,深受拙政之害,最终因对仕途心灰意冷,退隐林泉。王心一,幼有大志,不愿俯首艺事,夜即篝灯读书,登万历癸丑(1613)进士,仕至刑部左侍郎,署尚书,曾抗疏言事,历遭降斥。王永宁,借其泰山、乱世枭雄意气吴三桂之势于此穷奢极欲。同治年间江苏巡抚李鸿章、张之万,辛亥革命伊始时的江苏都督程德全,抗战时期伪江苏省省长陈则民均与拙政园有染……历史名园与时髦显宦拙政牵扯在一起,名园愈名,显宦益显,随着时间的流逝,名园青春未老越发盎然生机;而一批又一批的达官显宦们则相继逐渐化作粪土,其拙政糗事亦不大再会有人问津一如云消雾散灰飞烟灭。难怪我们的先哲前贤不胜感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拙政园,注定与拙政结缘,更与美文学结缘。明文徵明著《拙政园图记》,清吴伟业有《拙政园山茶歌》。陈之遴的夫人徐灿是著名的才女,时称其“南宋以来,闺房之秀,一人而已”,她写了两本关于拙政园的书——《拙政园诗集》和《拙政园诗余》,以怀念在拙政园中曾经度过的时光,脍炙人口。曹雪芹的《红楼梦》中有关大观园的许多景致描写均取材于拙政园,这里有“芳洲”、“秫香馆”,作家小说中有“沁芳亭”、“稻香村”等,十分令人神往。沈德潜作有《复园记》,其它有关拙政园历史佳话、名作、楹联无数。这里更是有史以来文人骚客怡心养志、闲情逸趣的聚集地,袁枚、赵翼、钱大昕、范来宗、潘奕隽等文人,大都是这里的座上客。名人名园,相得益彰。

拙政园景色优美,为典型江南水乡建筑,与沧浪亭、狮子林、留园并称为苏州四大名园,其间诸多建筑设施取名大多来自名作名句,如入园面阔三间小厅“兰雪堂”,取唐朝李白诗“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之意;“放眼亭”,取唐朝白居易诗“放眼看青山”句;“涵青亭”,取唐朝储光羲“池草涵青色”诗意而名;“倚虹亭”依墙而筑、长廊似虹,取程俱诗:“长堤如卧虹”; 绣绮亭,取杜甫诗“绮绣相碾转,琳琅愈青荧”;玲珑馆,因此处竹林青翠,故取宋苏舜钦诗“月光穿竹翠玲珑”为名;玉壶冰,环境幽静、清爽,取南朝宋鲍照诗“清如玉壶冰”句,指居者清高;嘉实亭,亭周多枇杷,果实累累,取宋黄庭坚诗“红梅有嘉实”句; 听雨轩,取南唐季中有诗“听雨人秋竹,留僧复旧棋”和杨万里诗“蕉叶半黄荷叶碧,两家秋雨一家声” 句;远香堂,取宋周敦颐《爱莲说》:“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句;雪香云蔚亭,语出《水经注》:“交柯云蔚”和唐韩惺《白菊》诗:“正怜香雪飞千片,忽讶残红覆一丛”;待霜亭,取唐韦应物诗“洞庭须待满林霜”句,洞庭山产橘,待霜降始红,此处原植橘树十余株,故名;绿漪亭,取《诗经》“绿竹漪漪”和唐张率诗“戢鳞隐繁藻,颁首承绿漪” 句;梧竹幽居,亭北植竹、梧,取羊士谔诗“萧条梧竹月,秋物映园庐” 意;小飞虹廊桥,取南朝宋鲍昭《白云》诗“飞虹眺秦河,泛雾弄轻弦”意,古人以虹喻桥,用意极妙;小沧浪,取《孟子》“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句意,“沧浪”,原指汉水,春秋后,此词用以表露避世隐身、怡然自足的情调和孤傲旧乐的心情;得真亭,此处旧有四桧为幄,故取《荀子》“桃李借粲于一时,时至而后杀,至于松柏,经隆冬而不凋,蒙霜雪而不变,可谓得其真矣”句和晋左思诗 “竹柏得其真”意。香洲,又名“芳洲”,芳洲是地名,近水,香草即杜若,取屈原《楚辞》“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又《述异记》“洲中出诸异香,往往不知名焉”意;别有洞天,取《说苑?茅君内传》“大天之内,有地之洞天三十六所,乃神仙所居”,唐章碣《对月诗》“别有洞天三十六,水晶台殿冷层层”句意;见山楼,语出晋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名句,又宋陆游诗“疏篱分北涧,翦木见南山”和汤仲友诗“路尽忽逢树,松多不见山”等;卅六鸳鸯馆,取《真率笔记》“霍光园中凿大池,植五色睡莲,养鸳鸯三十六对,望之灿若披锦” 句意;留听阁,取唐李商隐诗“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 句意;浮翠阁,取宋朝苏轼诗“三峰已过天浮翠”句;笠亭,笠即箬帽,取形似而,亭浑圆形,山矮亭小,语出《诗经》“何蓑何笠”;与谁同坐轩,取意于宋苏轼词“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我”;倒影楼,取意于唐温庭筠诗“鸟飞天外斜阳尽,人过桥边倒影来”。

拙政园中多佳联。如得真亭壁有康有为书对联一副:“松柏有本性;金石见盟心。”《大戴礼记?劝学》:“故天子藏珠玉,诸侯藏金石,大夫畜犬马,百姓藏布帛。”后“金石”多用来喻坚贞;谓盟约牢固。北步柱悬抱柱长联一副:“旧雨集名园,风前煎茗,琴酒留题。诸公回望燕云,应喜清游同茂苑;德星临吴会,花外停旌,桑麻闲课,笑我徒寻鸿雪,竟无佳句续格村。”联中“旧雨”指老友,典出《全唐文》卷三百六十〈杜甫二?秋述〉。“常时车马之客,旧,雨来;今,雨不来。”是说过去宾客遇雨也来,而今遇雨却不来了。后以“旧雨”作为老友的代称。“德星”为贵人之意。古以景星、岁星等为德星,认为国有道有福或有贤人出现,则德星现。喻指贤德之士。唐?杜甫《行次盐亭县聊题四韵奉简严遂州》:“全蜀多名士,严家聚德星。”“鸿雪”,鸿鸟在雪泥上留下的爪印,比喻陈迹。清陈维崧 《念奴娇》词:“八载难归,百端横集,往事成鸿雪。” 清黄协埙《花间楹帙》“楚馆秦楼,半多鸿雪。”水阁北步柱抱对又联:“清斯濯缨,浊斯濯足;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上联语出《孟子》,意为处世可随和自然。下联语出《论语》,意为人各有性,各具爱好。智者通达,流畅如水;仁者敦厚,稳重如山。梦隐楼室联:“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春秋佳日,觞咏其间。”语出欧阳修《醉翁亭记》。

拙政园:拙政之园,美文之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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