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白云不见了踪影,一片蓝幕罩在天空。车子停在了本镇通往各个村的唯一一条道路的交叉口,然后飞驰本县的中心城镇。
各种一二层的建筑并列在交叉路口的左右两侧,多是些卖杂货和五金的店铺,还有一些本地人来的饭店。说是饭店,其实也不过做一些本地人通常吃的饭菜,毫无新鲜感可言。
几辆载客的摩托车停在路口一家超市的前面,幸亏超市面前有几个大的遮阳伞,让几位载客的师傅遮阴,否则太阳就会把几位师傅的光头晒的通红。他们在抽着香烟,还不时讨论今年的行情。一位师傅说道:“车子多了,一年不比一年了,明年看来搞辆车实在的。”另外两位则表示赞同。
我走了过去,他们微笑着如猛虎般的向我扑来,我猝不及防的向后退了一步。“不用了,有人来接我了”我说道。几人脸色一变,回到遮阳伞底下的椅子上。我绕过他们直接进了超市。
本来我想在这路边买点水果回家,但放眼望去,空荡荡的街上,只有几个路人在走着。原来水果摊没有了,还有蔬菜摊也没有了。
进了超市,我转了一圈,发觉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买,干脆向老板要了一条烟。出门口时,我问了一句,“老板,这路边卖水果的摊位没有了吗”,“管的严厉,说什么农村改造,大搞绿化整治。不过过不了几天就有了,他们也就做做表面功夫的。你要买水果,到旁边的水果店买,不过有些贵。毕竟现在行情就这样。”
出了门口,我直接就往我家那条村的道路走去,刚好我等的到了。来的是我的同学,开着一辆摩托车。我毫不犹豫的上了车,我可不想在太阳底下暴晒。路上同学也是发小的张三(因为他家中排行老三,他本名张玉栋,张三是我给他取花名)跟我说了一件事。就是今天有领导检查,叫我注意些。我很疑惑什么领导检查,又要我注意些什么。于是干脆不去想,回到家里睡一觉再说。
茂密的竹林在沿着村里的那条小河向前伸展,道路的右边是一座座小山,上面种满了桉树。水泥路边的杂草还依稀可见,每隔不远就有一堆烧焦的黑灰色印记,我想应该是烧那些杂草留下来的。
李三载着我拐进了一条小路,不久就闻到了一股臭味,一转眼就驶过了垃圾堆。我往后看了一眼,绿色的垃圾桶和用水泥砌成的小垃圾池立在竹林靠道路处。里面的垃圾已经被清理了,但还是可以看见许多碎屑。臭味在我离开垃圾池时越来越淡了,我鼻子感到一股清新的味道。
回到家中,见到了父母亲。他们模样老了许多,头发也渐渐发白。虽然我很想同他们聊聊自己那半年的事情,但是睡意催促着我上床。父母只是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虽然还没吃饭,但完全没有饿意,就撒谎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这个说法得到了父亲的支持,父亲转身就往门口走去,看他背影的路线,应该是要往鸡舍去。而母亲看到我不振的神情,偏要再三的叫我吃饭,还说,“你肯定没吃饭,吃了饭再休息。外面的伙食没家里的好,你都瘦了好多了”。无奈我只好在母亲的注视下吃了一碗米饭,不得不说家里的鸡肉味道就是好,蔬菜味道也比城市的甜。母亲看着我一直在笑,好像是见到半年不见得我开心,又好像是在为自己煮的饭菜得意。
吃过饭后,睡意好像突然间消失不见了。躺在床上,闭上眼又睁开眼,反复多次,还是睡不着。算了,晚上在睡了,我十分无奈的想到。
滴滴嘟嘟的声音没等我爬起床来就响了起来。我赶紧起床,出门看是什么情况。
几辆车停在门前的一块空地处,从车上下来好几个男人,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小的,他们一下来就围着一位年纪大的男人。被围着的男人是村委会的,这点我有印象,他去过家里许多回了,都是通知父亲一些事情和发几张通知表。
母亲好像知道什么事情似的,默默的看着。我问母亲他们这群人在干嘛。母亲很随意的说道:“他们村委说今天要检查,要你爸把鸡关好,不要让他乱跑。他们这是提前做工作的,好让领导检查”,“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呢,我说村里那条水泥的路边的杂草怎么弄得那么干净呢,还有垃圾池也处理了呢”
我看着他们几个开始分头行动起来,不过都是在做同一件事—捉鸡赶鸡。三五只鸡正在路边闲逛,有时好奇的抬起头看着那些围着的人,有时又低下头看看底下有没有虫子或者稻谷粒可吃。不过悠闲的时间马上就到头了,那几个年轻人,在那个村委会男人的指挥下,开始捉鸡赶鸡计划。他们有的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枝,不停的挥舞着,活像电视剧里卖艺的江湖艺人;有的也是空着手,驱赶着鸡,像把自己当做了武松正在打叫老虎的那群鸡。两位年纪大的男人和村委的男人不停的在指挥着,随便抽起烟来。鸡被驱赶的四处逃窜,又跑向我家后面竹林的,又飞向水稻田的,那几个年轻人气喘吁吁的驱赶,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你们在干嘛,干嘛捉我的鸡。”江大伯从我家前面的一栋房子冲了出来,愤怒的说道。那个捉了鸡的戴眼镜的小伙突然吓了一跳,赶紧把手中的鸡丢掉,无辜的看向几位领导。
那位村委的领导慢悠悠的走向江大伯,从口袋掏出一支芙蓉王递给了江大伯,然后开始说明情况,“江叔,今天要来领导检查,我昨天跟小江说了,叫他把鸡关好,领导看完了走后,我再通知他。他没有跟你说吗?您的鸡也没有关好啊”,“我儿子跟我说了,但鸡会飞,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这样搞,我的鸡丢了怎么办,你们赔吗?”
“我也难办啊,我叫他们把鸡赶到竹林里,等上面领导检查完就可以放出来了。您多多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农村干部。还有我跟小江说了把鸡关好,不让它们出来闹事,村里会给每家每户两百块钱奖励,到时候你买几包好烟抽抽”。江大伯没有再出声,只是一直盯着他的鸡。
“妈,那个男的说有奖励真的吗?”我向母亲问道,“说是说了,但有没有我和你爸就不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干的多了。想了也白想”母亲一脸无所谓的说。我想应该是母亲经历多了,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浩浩荡荡的工程终于在上面领导三点钟莅临检查下结束了。此时我早已躺在床上,不过依稀可以听到一些声音,“感谢领导下来检查农村大整治活动进行工作,我们争取为我们市评选最美市出一份力”,“不错,你们做的好。继续努力”,“我们已经安排好地方吃饭了,领导请”,“好,吃饭去吧”……
下午醒来,我从包里拿出中午买的烟,放到父亲的房间,然后去找李三。
我出了门口,就看见好多鸡在悠闲的走动,几辆汽车从家门口的路飞驰而过,卷起沙土。我掩着鼻子就直奔李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