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环卫兄弟

四海之内皆兄弟，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认识的两位环卫兄弟，是负责我家附近方圆几百米的社区清洁工作。一个憨憨的小个，一个开朗热忱的高个，性格身型不同，却有着一样的责任心。

我从来不曾打听他们姓甚名谁，也不问他们从哪里来。他们似乎是轮值的，几天看到小个的，过几天又看到大个的。

小个的，我结识了多年。时常我中午下班回家，多半会看着他坐在邻家后门的台阶，与土狗打趣细语。见我回来，他起身和我招呼。我都会问一句：饭吃了没？他有时答吃过了，有时答还没。但这不重要，这些不同内容的话语，只是彼此间的一种问候。

有一次，我傍晚回家，看见一只瘸了腿的流浪狗在路边走着。我车子缓缓过去，它摇摆了几步后，没有再走开的意思。我忙按了几声喇叭，却见小个环卫兄弟从巷里出来，手里还拿着食物。他说：“这狗不知从哪里来，两天了，我找点东西给它吃。”……

我以为我和小个环卫兄弟相逢的画面，都以这样简单的情形入框。直到2017年5月的一天，我对小个环卫兄弟有了新了解。那天早晨，怕耽搁了女儿的上学，我急急地从家门出来，到巷东邻居大婶店里买糕头。我一跨入门，见他坐在第一张桌前，对着阿婶说：“今天锡饼里放个鸡蛋，哦，再来碗馄饨汤吧。”我笑着对他说：“多吃点，吃饱了可以干活。”阿婶在旁说：“今天是他生日。平常他很少来。”言下之意，我明白了生活对于他的艰辛。

可这些年，我从未见他对生活有过抱怨。起早摸黑的他，总是勤勤恳恳，把小区打扫的干干净净；本本份份的他，这些年，如阵阵微风，留给我的是清爽。

与高个环卫兄弟相逢的画风很戏剧。也是初夏的一个下午，我赶着上班，将自行车直接从自家台门前骑下来。快到路边时，一个黄色高大的身影闯入视线，吓得我赶紧来个“脚刹车”。哪知高个兄弟笑着说：“没吓着你吧？”我说：“应该是我问你，没吓到你吧？”我看了他几眼，又问：“还有一位老哥，今天怎么没来？”他立马反应过来，答：“他回老家办点事，要一个星期。”

就这样，接下来几天，我不是在小巷转角的地方碰到高个，就是去桥边开车时忽然碰到，一时感觉很“诡异”。终于有一天，我逮住机会问他：“大哥，怎么我俩见面，你都给我突然袭击？”高个听后，哈哈大笑：“那就是缘分呗。”

在一个秋霞很美的傍晚，我刚停好车子，一抬头，看见高个骑着环卫车，左侧坐着一中年女子。女子穿着紫色的碎花衬衣，看着男人，将一颗剥了壳的糖果塞入他口中……我的视线随着他们的背影缓缓望远，空气里流淌着幸福的味道。

时光很快，也很慢。高个和小个兄弟，在我的人生中交替出现，如留声机里偶尔停顿的唱针，于喧嚣浮华中戛然沉静，复而回到弧形刻槽。于是，生活又不紧不慢、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

而今，这两位环卫兄弟不知去了哪，在哪工作、生活？我家附近方圆几百米的社区，又来了新的环卫兄弟。清晨起来，看初升的太阳依旧，听鸟儿的欢鸣依旧，可我身边的人事，已变动……唯一不变的，是记忆里的往常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