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蒲柏桥到泸定桥

从蒲柏桥到泸定桥

（内容提要：红军长征时期的大渡河、泸定桥之战，为历代文人墨客注目的经典战役。红军胜利了，敌人失败了，其中的原因众说纷纭。以下为笔者的一孔之见，增添点滴思想的花絮而已。）

大渡河上泸定桥，是红军长征经过的一座最险的桥。乃至于红军总司令朱德元帅在上个世纪60年代，还挥笔题写“万里长征犹忆泸定险……”。如果仔细察看红二方面军长征图，会看到贺龙、任弼时带领，走金沙江尽头的得荣古道到甘孜，绕过险要的大渡河。

蒲柏桥是都江堰城区，横跨岷江内江支流柏条、蒲阳两道河流的一座桥。解放前是木头的叫太平桥，解放后1953年修成带节制水闸的，钢筋混凝土桥改名蒲柏桥。其后又经过几次加宽加固成长80米、宽30米的城区街道桥梁。那么蒲柏桥和泸定桥又有什么关系呢？笔者认为红军能过泸定桥，和蒲柏桥有一定内在的联系，这是历史事实造成的因果联系。

事情得从上个世纪30年代初期，四川军阀二刘大战说起。1932年8月到1933年12月，四川爆发了规模最大的军阀混战。一方是以刘文辉24军为首！一方是以刘湘21军为首，包括田颂尧29军、邓锡侯28军等组成联军，双方为争夺四川统治权而战。其过程大致如下：

一是成都巷战刘文辉击败田颂尧，田部2万多人退据新都，双方停战签订和约。这段战事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由成都的评书艺人，演绎为评书故事《芙蓉怒吼》。在成都和周边郊县讲演，也来灌县讲述表演过。

二是刘湘、刘文辉川中荣县、井研、威远一带主力决战，刘文辉略占上风但双方相持不下。 三是刘文辉、邓锡侯毗河作战，刘文辉主力久攻不下过不了毗河。24军被21军乘机进逼赶过岷江，10万大军崩溃只剩残部1万多人，先是据守雅安青衣江后又退守大相岭（泥巴山）。

刘湘见削弱刘文辉（刘湘自己的么爸），自己独掌四川大权已经实现。遂严令联军各部不得进入雅安，为刘文辉保住一个残局。其后又奏报当时的国民政府，成立西康省，包括西昌、雅安、甘孜三大片地区。由刘文辉主政，达到叔侄二人共撑西南中心，四川、西康两省之目的。由此可见毗河作战，是刘文辉部队由盛到衰的关键。欺山不欺水，水障河流难以逾越之实际情况，刻骨铭心地烙印在刘文辉残存部队官兵的心中。从而为红军攻占泸定桥，飞越天险大渡河留下伏笔。

毗河上段就是现在都江堰的柏条河，为岷江内江的一条灌溉渠。流经成都太和场汇合徐堰河，再分成毗河、府河。其中府河在成都市区合江亭，汇合南河称锦江（现时统称锦江），毗河流至金堂汇入沱江。灌县境内的毗河宽20—30米，水最深处不过2—3米。上个世纪30年代的时候，灌县（都江堰市的前称）境内沿毗河有普济桥（南桥）、太平桥（蒲柏桥）、老人桥（胥家镇）、车家桥（天马镇）等4座木桥。再往下为郫县唐昌的北桥，三道堰桥、太和场桥等等，毗河战役的时候，这些桥梁都被破坏。

据1991年《灌县志》记载，为防备刘文辉部队攻击，邓锡侯部队将毗河上桥梁全部拆毁。但灌县境内的4座桥并没有全拆，普济桥、太平桥各拆一洞。笔者少年时还从老一辈口中，进一步了解到普济桥拆的是中洞；太平桥拆的靠太平街（现为水文化广场）第一洞，老人桥、车家桥也是拆的中洞。从《四川文史资料》上还可以了解到，邓锡侯军不全拆灌县境内毗河桥梁，是基于一种战略考虑。既可以防止刘文辉部队一下子冲过毗河，也可以用残存桥梁粘住刘军主力，防止刘军从意想不到的地方用船筏渡河。因为邓军人数不到4万，武器较差；刘军10万多人，而且武器精良。

据老一辈回忆刘文辉的24军，曾经在离堆公园伏龙观前的坝子，摆过一个武器展览。有军官向一河之隔的，邓锡侯28军喊话。刘部军官说：认识这些武器吗？能认识我们就不打了！刘军用邓军所没有的迫击炮轰击，邓军毫无还手之力。当时的灌县有人捡到过迫击炮弹铜芯，据说状如装蟋蟀的竹筒雕刻的笼子。刘部先攻太平桥（蒲柏桥）不下，又猛攻胥家老人桥仍然失败。邓锡侯防住刘文辉，拖住了他的主力部队；为刘湘部队进击刘文辉，抢占他的地盘创造条件。同时也为田颂尧重振军队，撕毁停战协议反攻成都争取时间。刘、邓、田联军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笔者年青时曾抚卷长叹，刘文辉部队为什么不从成都，过驷马桥直出新都？进击邓锡侯的老巢彭县，而偏偏要从灌县进军？即使从胥家过了柏条河，后面还有更宽更大的蒲阳河，邓军仍然可以凭河抵挡。当然如果从太平桥（蒲柏桥）越河成功，攻占灌县城关后就可以直捣彭县。后来又看了些书才知道，还有如前所述的刘文辉、田颂尧成都巷战。田部虽被击败赶出成都，但主力尚存2万多人雄踞新都，其力量也不可小视。加之又有停战协议条约限制，刘文辉的部队只好出此下策从灌县进攻彭县，被并不险要的毗河阻隔战败漰溃惨遭削弱。

1935年红军要过的大渡河泸定桥，则是真正的天险！这方面的电影、电视、文学作品表述十分丰富完善，笔者不须多说只要一个比喻就够了。如果说毗河险要为一成，那么大渡河险要就有十成；蒲柏桥险要为一成，泸定桥险要就有十成。毗河流量仅每秒几十立方米，而大渡河在泸定桥下流量达每秒上千立方米。据红军指战员的回忆录记载，红军兵临泸定桥头之时。据守桥另一头的刘文辉部队士兵还大喊大叫：飞过来吧，飞过来我们就交枪啦！在他们看来自己过不了毗河，红军也绝对过不了大渡河；他们攻不下太平桥（蒲柏桥），红军也攻不下泸定桥。

历史有时候惊人的相似，刘文辉部队防守泸定桥的方法，为依葫芦画瓢——照搬。和邓锡侯部队成功防守太平桥（蒲柏桥）的方法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拆去一部份桥板。太平桥（蒲柏桥）还留下几根较细的木头桥梁，普济桥则因桥梁木较粗可以站人故被锯断。综合杨成武、成仿吾、李德（托布劳恩，德国人，共产国际代表曾参加长征）等多个当事人回忆录：其时的泸定桥留下十一根铁链，和大约三分之二的桥板。泸定桥长103米，距离水面14米，完全拆去桥板的地方有20~30米。还有70多米桥面是部份间隔，拆去少量桥板尚可通行。

所以红军战士攀过20~30米铁索后，一下子就站上桥板冲进桥头、冲进城内，敌人放火都来不及。因为火刚燃的时候温度还不高，红军战士一边灭火一边冲进城和敌人搏斗，后面部队随及跟进战胜敌军。有回忆录载红军攀铁链的突击队共22人，战后尚存19人因为桥头堡灭火，他们的衣服都破了。部队首长奖励每人从江西根据地带出来的列宁装两套，这在当时红军指战员们也羡慕不已！

且看红军过大渡河的过程：

毛泽东率领中央红军到达安顺场，时间为1935年5月24日，正好比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迟10天。25日晨孤舟飞越大渡河，27日再分兵夺取泸定桥；得桥时间为5月29日下午，这年大渡河没有提前涨水！过去许多史家没有来过灌县，也没有考察过毗河作战。故把刘文辉部队没有拆毁泸定桥的原因：一是归结为舍不得，二是归结为来不及。三是据刘部自己人回忆，是部队赶路走累了拆不动，这都是不确切的。

其一，据《刘文辉史话》一书载，刘部刘元塘旅据守会理县城对抗红军时。为扫清射界火烧辅城民房数百间，烧死平民近百人，全部杀掉红军放回的俘虏数十人。又据《西昌城志》刘部刘元璋旅为防备红军进攻西昌，以亮城为由计烧街道28条、民房3700多家、寺庙十座、回教礼堂四大院……，烧死居民数百人。如此疯狂残暴的军阀部队，决不会可惜一座铁索桥，而置战争胜负和自身性命于不顾。

其二，红军从安顺场突破大渡河后，又兵分两路夹河而上，昼夜兼程240里穷追猛打夺泸定。一昼夜24个小时双方都有无线电通讯，如果要拆毁或烧毁泸定桥决不会来不及。

其三红军赶到桥头时，又准备了一个多小时才发起进攻。敌人早就在靠城一边的桥头堡准备了煤油，堆放着拆除下来的桥板作了烧桥打算，要烧毁泸定桥也只在须臾之间。因此舍不得、来不及、拆不动种种主观猜测的说法，都不能证明敌人没有拆毁泸定桥的真正原因。还有近年忽然流行的通共说，认为刘文辉当年是有意留桥。让红军通过而不是留在自己的防区，这只是臆测而已并没有事实依据。

据史料抗战开始后经周恩来做工作，刘湘释放自己部队中收编的红军俘虏几百人。这些人因1935年四川名山，百丈关大战被川军俘虏，释放后都回到八路军队伍。刘文辉也在这时候和中共发生联系，驻重庆的中共代表团周恩来等，曾派王少春等人在雅安设立中共的电台。这里面有蒋介石排除异己的原因！被排斥的刘文辉，有联合中共坚强自己的打算。

其中主要是中共力量不断壮大，其间虽然有起伏曲折，最终人民民主阵营百川归海！在中共的感召下，同时也为了不自己的家乡打仗，糜烂地方祸害乡亲。1949年临近解放的时候，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属刘湘系）等，举行彭县起义。迫使蒋介石、胡宗南逃离成都，其中央军部队10多万人。也多数参加起义，部分顽抗被歼灭，成都和四川得到解放。

1935年的时候，上述情况都还没有出现。刘文辉部队不彻底破坏泸定桥，唯一的原因只能从毗河作战中去寻找，到蒲柏桥去寻找。邓锡侯军用半拆桥梁（包括普济桥、太平桥（即蒲柏桥）、老人桥、车家桥）的战法，成功地守住了并不十分险要的毗河。同时粘住了刘文辉军的主力，让刘湘有可乘之机击败刘文辉。参加战斗的另一方即刘文辉部队，后来又试图用类似办法，守住百分之百的天险大渡河。吸引红军主力，让蒋介石的追击部队迅速赶上，围歼红军于桥头大渡河险要地段。

清军打石达开就是用几十个间谍，冒充平民或彝民带路，把太平军引入安顺场绝地！有书载大渡河峨边以下可通航，从峨边上溯安顺场共有13处渡口，安顺场为最险要的一处。石的前锋郑永和部已经从大树堡，用布匹作绳索搭浮桥过河。翼王被间谍误导陷紫打地（安顺场是后来改的名字）之后，下令将带路的全部杀死但也于事无补。

不巧的是这年5月15日，大渡河提前涨水。6月11日达开战败议和，率部（投降）进入清军营垒，6月12日涨水才消退。通常的年份大渡河，6月~10月为涨水期，约常年流量的70%。石达开太平军失败于，大渡河流域70年一遇的提前涨水。当年清军一方据此宣扬，是天意要灭石达开和他率领的太平军。

刚到紫打地时，石达开的谋士曹猛虎曾向其建言。以先锋队渡过松林河，攻下王应元的土司署；继而向西北攻取泸定桥，可惜被石达开拒绝。等到达开正面无法渡过大渡河，醒悟过来欲通过松林河，去夺泸定桥时已错失时机。且看下面关于石达开大渡河作战记载：

5月14日达开大军到紫打地，对岸尚无清军。

5月15日天雨，大渡河提前涨水。

5月17日天晴，水略消。但对岸出现清军，第一次试探性抢渡不利。

5月21日第二次抢渡，河水突然暴涨，五千精锐无一生还。 

5月23日抢渡松林河和十里磨坊沟不利。

6月4~6日与土司议和不成，营盘山大营被攻占。

6月9日因缺粮食，率残部6千人，离开紫打地向东突围。

6月11日因被老鸦漩水势所阻，突围无望石达开至洗马姑清营谈判，实际上自己投降。

6月12日谈判后，遣散老弱4千人，余2千青壮人不缴械，移住大树堡清军营垒中。

当日大渡河洪水消退，石达开率幼子及少数部将，随清军参将杨应刚而行。途中清军总兵唐友耕强行夺俘，石达开等与2千人失去联络，后此2千人大多被杀。 

6月27日石达开在成都慷慨就义。四川省图书馆，至今保留有达开被凌迟（割千刀），受刑处死的照片。网络上偶尔披露其中之一，照片上年青（32岁）的石达开，天庭饱满气宇轩昂。但身子和手脚，被捆绑十字形的立柱上。一群乱七八糟的各色人等，都用大小刀子在他身上胡乱切割。达开的神情是惊诧、痛楚、忍受，绝无哀求、悲伤、哭泣之意。

……。

从地势上我们还可以看到，大渡河从安顺场往下几十公里石棉县一带，河面窄水势缓比较容易过河。有的书籍载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彭德怀元帅在四川指挥三线建设。他到石棉县看见这里的情况，曾叹息当年情报不准没从石棉一带打过去，如果从这里过河则客易得多。由此可见刘文辉部队照搬对手，即邓锡侯部队守毗河的战法。他们半拆泸定桥是要吸引红军朝上走，把红军粘贴在大渡河险要地段，让蒋介石的部队有机可乘。

如果红军过不了泸定桥，将被迫再沿河而上退入康定藏区。那里左边环海拔7000多米的贡嘎雪山、和海拔6000多米的白海子山，右边是滔滔大渡河。地广人稀几近不毛，加上民族隔骇，红军不可能立足生存！长途跋涉的中央红军，必须进入到现在属于雅安市的，荣经县等出产丰富的汉族区域。才能得到粮食等物资供应和人员补充，继续前进翻越夹金山（雪山），去会师红四方面军。

最终结果就是我们今天大家都知道的，敌人失败红军胜利了！大渡河天险没有挡住红军，也没有挡住中国革命。退一步说即使敌人拆毁沪泸桥，红军必然扩大侦察范围。象彭总后来看到的一样，从石棉一带很容易就过河了。据毛泽东主席的警卫员陈昌奉回忆录，毛泽东在过泸定桥时曾对他说，敌人到底是敌人嘛！

几十年来研究中国近现代历史的，中外学者有的认为：如果敌人拆毁或烧毁泸定桥，或者红军战士畏缩不前，那么中国历史将改写。因为到了临战关头，许多可能性都变成或是胜利、或是失败两种。其时3万多工农红军，已经入驻当年翼王扎营的营盘沟。虽然已经攻占安顺场渡口，但是三只小船昼夜抢渡，每天只能过河两千人！

全部红军过渡完毕要半个月，长途行军的部队，不可能携带半个月的粮食。当地人少存粮也不多，不够供应3万多人的大军，红军已经面临石达开的形势！蒋介石调集薛岳的中央军及其他地方军队，共二十余万人，组织大渡河会战，企图歼灭红军。可是蒋介石、薛岳等正忙于调兵遣将之时？红军即分兵两路，迅速地打破刘文辉部的防线，分别从安顺场和泸定桥抢渡了大渡河。

当然历史不能假设，笔者认为像天助红军一样！为了让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1935年过大渡河。历史特定让刘文辉、邓锡侯两支部队在毗河、在蒲柏桥，在1933年预演了一场十分类似攻防作战。又让因不能过河而先败的一方，去防守大渡河泸定桥。现实经验很容易让人们去照着去做，因为历史只能在现实中前进。但是当年刘文辉军阀部队，照搬毗河作战的老套路，对英勇善战的红军并不能完全实用。实事求是的中国共产党人，在中国革命的紧急关头，赢得了不可缺少的胜利。

再放开视野从全四川看，为了让红军过泸定桥：总数30万人的各路四川军阀部队，先是1932年二刘大战自己消耗10万。1933年红四方面军入川，在通江、南江、巴中地区，一笔勾掉田颂尧的2万多人。紧接着在后来的反6路围攻作战中，刘湘兵折8万官损5千，两者相加又有10万敌军被消灭。

为了策应中央红军，红四方军8万大军、２万军工，另有两个妇女独立团共2800多人，合计10万人。他（她）们高唱“打过嘉陵江，迎接党中央”的战歌过嘉陵江西征。把残存的10万川军吸引在，从江油经北川、什邡、彭县，再到灌县的岷江东岸一带不能抽身。刘文辉部队仅有的1万多人，又分散在宁属（西昌凉山）、雅属（雅安地区）、和康属（甘孜州）三大片地区。据现代学者王树曾考据，刘文辉部队在大渡河战役中，真正和红军作战打了仗的只有两个营（安顺场一个，泸定桥一个）。

蒋介石重新启用过去在川争中，失败下台的四川军阀杨森。待他召集旧部赶到汉源大树堡的时候，红军已经过泸定桥向雪山草地前进。这样看来2~3万人的中央红军，要过大渡河泸定桥？是天时、地利、人事三个方面条件都预备好了的，最后靠红军战士的勇敢去实现。

应该在蒲柏桥立一个纪念牌，说明此桥和泸定桥的联系；从而为都江堰市的旅游景点，再增添一些历史文化的内涵。（文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