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亲卖掉了县城里面的楼房,回农村老家住以后,以往一个月只打一次电话的我,现在一个星期会就会和他们通两三个电话,无论有没有事情,就是打个电话聊上几句,这样已经好多年了。
我工作的地方离老家几百公里,以前只有过年才回去,现在经常一个人回老家。
上一次回老家的事情让我有些意难平。
父亲在装修老宅的时候置办了许多新家具,那些旧家具就废弃了,几个放了几十年的沙发也被弃置在路边。
夏天到了,那些沙发就被人拖出来放置在石桥上,这样大家就不用坐在石头上,可以坐在旧沙发上。
虽然那几个沙发已经几十年没有用过,然而整个框架和外面的表皮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下雨天用手弹一弹,水渍就自然脱落,落灰了用手拍一拍,灰尘也弹走了。
几个沙发散落在桥的好几个地方,今天被人拉到这里,明天又被人拖到那里,总之就是共用的,所有人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国庆节假期,爱人带着孩子补课,我又一个人回了老家,桥另一边的堂弟家正在盖新房,需要运送大量的水泥、砖头和沙子,沙发就被丢弃在各个角落,时间久了,沙发上也经常变换着放着许多东西。
房子越盖越高,用的材料也越来越多,占用的地方也越来越大,有两个沙发就被扔到了桥下面。其他几个沙发也好不到哪儿去,被用作各种用途。
我回家的那几天,母亲和我唠叨了几次,把那些沙发收集起来,拆掉当柴烧。
我有些不情愿,两个沙发掉在了桥下,提上来比较麻烦,加上上面脏兮兮的,拆的话,弄的全身是灰。其他几个沙发也都需要将上面的石块搬走。
我就告诉母亲:“就那几个沙发,也拆不出多少柴火,不如就不要了。”
唠叨了几次之后,母亲不再和我说这件事。
那天下午,母亲指了指桥下的沙发让我提上来,我看了看那几个脏兮兮的沙发又说了那句话。母亲没有再多说,自己绕到桥下,一点一点将沙发往上拖。
看到这儿,我从桥上跳下去,从母亲的手里接过来,将沙发拖了上来。扔在了角落里。
回到桥上,母亲正在收拾其余几个沙发,上面摆满了啤酒瓶和吃剩的饭盒,母亲见我过去,指挥我收拾另外几个。
我有些不情愿,但是仍然收拾着,将上面的砖块搬到砖堆上面,将啤酒瓶子扔到桥下,最后将几个沙发拖到角落里。
母亲从灶台取来斧头,我从她手里面接过来,劈了起来。
虽然历经几十年,沙发的表皮依然韧劲十足,钉子也比较密。我用力砸了许多下才把框架砸碎,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表面的皮子扯下来,里面的海绵也没有变成褐色,依然黄橙橙的,而且弹力十足。
母亲一点一点扯掉框架上的表皮,嘴里念叨着“这一个沙发可以当两天的柴火!”
我们俩用了一个多小时将几个沙发拆成了木柴,几乎每一厘米上都有钉子。我说烧的不方便,母亲只是笑了笑。
拆完之后看着那堆木柴,我想起了同样是这个地方,同样是拆东西。
在我五年级的时候,父母盖了这个老宅,当时算是镇上最好的房子,也置办了家具,淘汰了一些旧家具,有一把木椅和一个木箱,当时没有桥,两边都是石头,母亲将木椅和木箱放在河边供人纳凉。
后来朽了,母亲让我将那几样东西拆成木柴,我就用斧头将木椅和木柜拆成了木柴。
如果说世间最难处的,莫过于婆媳关系。
我拆着椅子和柜子的时候,母亲数落着奶奶,她说地最多得就是:分家的时候,奶奶只给了他们这两样东西,而父亲的其他几个弟兄就不一样,分家的时候就分了许多。
那个时候不懂,只管用力砸着,好像要把母亲那么多年的不满就像咂那些旧家具一样砸得稀碎。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再一次在母亲的唠叨下砸碎了几件沙发,也一直听着母亲在那里唠叨当时买沙发时候的情景。
区别是那个时候砸碎的,是奶奶给他们的,这一次砸碎的是她们自己置办的。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是泥地,现在变成了水泥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