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1984
1984年是个好年景,风调雨顺。对于我来说也是幸运年。
1984年我满19岁,哪一年我在一所中学复读,准备参加高考。那时高考先要参加预考,通过了预考,才能参加高考。当时我给自己定下了两个目标。一是通过预考考上大学。因为我对自己非常了解,不是自己成绩不够好,也不是自己智商不高,比成绩好的同学差一点。原因是自己没有成绩好的同学那么勤奋那么努力。相反哪些逻辑性强的科目比如数学物理我比成绩好的同学还强点。1983年我也就差三分没有考上大学。我知道预考是我的一道坎,如果我考不上大学,首先一定是通不过预考。我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如果我通过了预考,我一定恶补两个月,基础知识全过一遍,该背的背、该记住的记住。考上大学;如果没有通过预考,我就去部队。那时去部队,城镇户口的兵服役期满后,能分配工作,也是一条出路。当时的乡武装部部长曾向我爸表态说:只要你娃的身体没有问题,我保证把你娃弄出去。我相信他说的话,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认真的。因为我知道乡武装部部长和我爸的关系非常好,不是那种普通的酒肉朋友,而是那种无话不谈能够交心的知己。只要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就送我去部队,也没有违纪,保家卫国,也是一件好事。
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预考成绩出来之后,我差三分落榜,与我1983年差三分没有考上大学惊人的巧合。我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不敢抬头走路。路上遇到数学老师,也不敢打招呼,悄悄的走到了路边上。即难过又自卑的匆匆离开了学校。
不久预考的试卷发了下来。我着重看了一下数学试卷。因为考试的时候,数学有一道十六分的题目,并不太难,做完以后,我知道答案是错的,如果步骤没有错,答案是不应该这样。我反复检查步骤,步骤都没有错。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找不到出错的原因。时间又已经不多只好放弃。我反复看这道试题,结果发现我答题时有一个地方少写了一个平方导致答案错误。这样答题不出错才怪。这可能是我的命吧,人生发展过程中不确定因素所起的作用。
我想去部队,我的同宗远房亲戚忠祖也想去。对这个我没有在意。身体好,通过了政审,就去呗。也不是什么坏事。
忠祖一家对我家还是不错的。文化大革命时,我爸从剧团团长被贬到农村从事生产劳动,
他家做了好吃的,有了桃呀梨呀等水果都会偷偷的送些我家,父辈建立起了比较好的关系。这也让我家里人感到些许安慰。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忠祖为了去部队说了我的坏话。说大点,甚至可以说是诬陷了我。
1984年是改革开放的第六年,算是改革开放初期,经济还不是十分繁荣。不想现在这样,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那时已有去城里打工的,但是出去打工的还不是很多,出去外面见世面、工作的机会还不是很多。那时要离开农村,主要靠高考。去部队也是途径之一。
1984年冬季征兵的工作很快就开始了。九月初,北京某部正式进驻了县武装部。分配在我乡的征兵名额只有六名。名额不多,可以说非常有限。经过乡武装部初检,有二十个适龄青年有资格参加复检。这是一个重要的环节,只有通过了复检才有资格进入政审。政审合格后才能参军入伍。
复检那天,经来接兵的曾排长目测一下就砍掉了十个人,坎了一半,只有十人进入复检。
忠祖在目测这一环节就被淘汰了。他被淘汰的主要原因是文化程度太低,小学都没有毕业。他非常懊气的回了家。如果单纯从个子的高矮、体格的强壮来讲,我不如他。但是我文化程度比他高。高中毕业。那时为了建设一只强大的现代化军队,已有要求,参军入伍必须初中毕业以上。
那时进入复检的高中毕业生只有两个人,我和另外一个都因为高中毕业留了下来。
虽然有些没有达到文化程度的要求,由于那时有文化的的青年相对较少,所以上面为了完成征兵任务碰到文化程度这一关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忠祖在家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很不服气。因此打起了我的注意。他找到曾排长说了我的坏话。希望通过这个手段挤掉我。
曾排长听后很震惊;曾排长觉得很有意思。
忠祖说我家是资本家,我爸是走资派。并且里通外国。他个子比我高,力气比我大;三代贫农,根正苗红。说我在家娇生惯养,手无束鸡之力。
他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因为地富早已摘帽。我爸的问题早已平反。
更可恨的是,忠祖为了“置我于死地”拿出了更凶狠的一招。
他直接找到接兵团的团长说我爸走后门,和每个医生事先打好了招呼。我才通过复检。其实我爸只是乡中学的一个小校长,哪有这个本事,但是有一点他说的有一点沾边。我爸确实陪我去了参加体检。
团长很生气,然后是惊讶。如果纵容这样的行为发生,把关不严,那会给接兵工作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和不好的影响啊!他找到曾排长要求曾排长说明调查此事,并且明确表态假如忠祖反映的情况属实,这个兵我们不要。
乡武装部部长和曾排长不知道怎么说,觉得非常意外。还是我爸有注意,提醒了他们。
如果真的是我爸搞不正之风,与每个医生勾结通过了复检。请接兵团团长指定县最好的医生再给我体检一次。如果发现我的身体有问题,绝不给部队添麻烦。
团长觉得也对,既要严格把关,也不要误了一个年轻人的前途。经过严格的重检,我的身体合格,没有任何问题。我本来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曾排长松了一口气,大家也松了一口气。
有意思的是,十人参加复检,只有六人身体合格。与征兵名额一致。而且肝功能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肝功能化验结果出来以后,又有两人肝功能小三阳呈阳性,这样忠祖就有了机会。乡武装部部长为了应急临时叫了两个人去检查身体,其中就包括忠祖。经检查忠祖的身体也没有问题。忠祖就和我一起去了部队。忠祖好像忘了说我坏话和诬告我的事,又开始巴结起我来了。
政审关很快就来了。曾排长走访完其他五位青年,已近黄昏。我爸打电话问乡武装部部长,该怎样接待曾排长?乡武装部部长说:不应做其它准备,曾排长是北方人,喜欢吃饺子,准备一顿饺子宴就可以了。
我家里人没有想到这么简单,我姐去买回猪肉,面粉。学校会包饺子的老师一齐上陈,不久就把饺子包好了。
等曾排长到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大家开始你来我往吃饺子。曾排长吃得脸方脑圆。看的出来,他吃得很满意。大家问了问部队的情况,曾排长问了问我家里的情况。问了我为什么没有考上大学等。我都据实做了回答
列车在飞驰。我们这些新兵离家越来越远。既兴奋又忐忑。兴奋自己有机会离开家乡,开始新的征程。忐忑的是第一次离开家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亲人相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部队的生活,过好部队考验这一关。
曾排长对我很好,爱护有加。安排我坐在列车靠窗的位置。这样晚上可以靠着睡一觉。曾排长对我家情况已有些了解。但是他对我的家世还是表现出了特别的热情。
他问我:你家真的是资本家吗?你爸怎样里通外国?
我告诉他,忠祖说的有一点点对,但说的很夸张。
我家真实成分全称是“工商业兼小土地出租。”工商业就是有生意比资本家差,比小商小贩强;小土地就是有土地比地主、富农差,比贫农强。所以文化大革命时有人说我家是漏网的资本家也可以理解。
说我爸里通外国就莫名其妙了。这个罪名定的很奇葩。我家在国外没有亲人,原因是我大伯解放前在县政府监狱做文书解放前夕去了台湾。他到了广州寄回一封家书,说他去台湾了。以后杳无音讯。家里大人从没有向我们提起过。都当没有这个人,以为他不在了。台湾是我们国家的一个省,我爸里的那个外,通的那个国?所以定罪的人也是牵强附会,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在文化大革命我爸因为这两个问题吃尽了苦头。
1992年,我大伯回来了,风光无限。大家把它当着贵宾接待。听1992年以前回来的台胞说,我大伯在新店市一个小邮局做局长。有钱。同宗同祖的亲戚都希望我大伯能去他们家。他们拿出了家里最好的食物。凡是我大伯去了的人家,不管远亲,都給两百元。那时两百元不算少,是我几个月的工资。我大伯实在应付不过来。有些没有去。他们就有意见了,不高兴了。有的甚至生气的说,凭什么不去他家?
那时经济还是没有现在繁荣。出去打工的还是少数。所以有个海外关系有个台胞都让人非常羡慕。不像现在绝大部分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了。家里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成了不小的社会问题。大家对有海外关系有台胞再也不觉得新奇了。我大伯以后回来,再也没有人和他套亲呼了。
我曾经问我大伯,你怎么要去台湾呢?他说,害怕呀!我说,你怕什么呢?你在监狱只是个文职人员,也没有编制。手里也没有血债。他不知所措的惊讶的对我说,为什么不害怕呢?
去部队后的第二年我考入了军校,三年后我成了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
1978年的改革开放政策使祖国经济腾飞有了可能。使祖国逐步由过去的穷变富、由富逐步变成现在的强。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未来一定能够实现十九大定下的目标。
如果没有改革开放的政策就凭我的家庭成分和我大伯两个原因,我去不了部队,更实现不了自己的人生梦想。
祝福祖国!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