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祝福

我从噩梦中醒来。残阳如火如血。大地龟裂。我已忘了自己，忘记了这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我孤独。我害怕。仿若整个世界除了我，不再有生命。我奔跑，我寻找。可所到之处不再有人，不再有树，鸟兽绝迹，满地都是黄色的沙砾，偶有灌木丛也枯萎了。

我几乎绝望，但我没放弃寻找。终于，在一场暴风雨过后，在一座光秃秃的山丘脚下，我发现了一棵树——正是他，让我支离破碎的忆起了在21世纪里地球上发生的一场劫难：人类无节制地伐戮森林，屠杀动物，破坏自然，破坏生态环境，使地球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树说：“完了完了，全世界的高等生物只剩下你和我了！”

我说：“不要灰心，我们去寻找吧，就像我找到你一样！”

于是，我亲眼目睹了树是怎样把根从僵硬如石的土地里挣脱出来，怎样在地上艰难地行走的，如凤凰涅槃般可歌可泣，如夸父追日一样悲壮。

我们在焦灼的大地上奔走寻找。我们走过了千山万水——山是秃的满山的岩石，水是腥臭的，树告诫我说水喝起来是苦的是不能喝的喝了会死的——可除了干渴的苔藓和寄生在白骨堆里的不知是哪门的小生物，我们没见到任何同类——高等的动物和植物！

我们终于放弃了奔跑和寻找。

我绝望了。

我说：“就让我们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和最后一颗树吧！”

树说：“你们人类不是亚当取了自己的一根肋骨造了夏娃才产生的吗？我们何不一试？”

我拼命地在大脑里搜寻着有关记忆。最后隐隐约约想起那件事，可我怎么也无法肯定那是真的。那是真的吗，一个人用一根肋骨造了另一个人？

树用刀取下了一根粗枝插在地上，看了看我，再取了根粗枝插在地上，说：“你也取一根肋骨吧！”

我知道树的伤口在流血，可我不敢用眼去看。

树把尖刀递给我。

可当我接过刀，一幕罪恶的片断闪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同伴们正举着一把把明晃晃的利刀朝一棵棵树砍去。我猛地扔掉刀，大声吼着：

“不！不！不——“

树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正是它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虽最终又毁灭了文明。这也算是自然规律吧！唉！”

我再次举起刀，可我怎么也没有勇气去割开自己的胸膛。哪怕树一直在旁用心良苦地一次又一次地鼓励我甚至恳求我威逼我。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做不到！！

最后，我决定放弃，我决定放弃了。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树，祝福树的家族在地球上再生！祝愿树的绿成为世界的绿！

我说：“我仿佛看见了大地绿树成荫。”

树哭了。

树说：“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

我没有哭，也没有回答树。我只是在心里想，就让我成为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吧，若干年后，让我像恐龙一样成为化石，让若干年后的新新人类——不，新的什么来着，新的某种动物来发掘来考究吧！

我这丑陋的人罪恶的人！永别了，树！（2001.03.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