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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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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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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归途

一个村庄,距明朝的莲塘县城不足五里,走着走着,一个踉跄,就迷失在岁月的浓雾中,掉进时光的泥淖里。

我是谁?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因何而衰?何以再兴?……一连串的疑问让小溪愁肠百结,蕉叶憔悴枯黄,葛蔓杂乱疯长!

“美丽乡村”的骀荡春风撩开雾纱,村庄慢慢地睁开双眸,惊讶地发现自己就迷失在熟悉的家门口,就迷失在现代与传统的十字路上。

审视,反思,顿悟……碰撞,交融,阵痛……一个村庄在渐渐醒悟,重新寻找自己的历史坐标与前进方向!

经历集体换代与矮化过后的松杉栎椴,在山头屋后重新焕发生机,摇曳着绿色的呐喊;紧急撤离浊水污泥困扰的鱼虾螺蚌,渐渐地重返流淌千年的潺潺小溪,唼喋着清泉与水草;冒着淅沥春雨双双归来的燕子,越过禾苗青青的田畴,飞落庭中横梁,呢喃中商榷着修复旧巢孵雏的愿景;循着花香而来的蜜蜂,聚拢于围屋前繁花簇簇的桐树,嘤嘤嗡嗡交流着采花心得;竹傍清溪绿,在流响中繁衍出万子千孙;鱼戏荷塘香,在潋滟里腾跃出日色月光。

世代居住的客家围屋,略经修葺改造,青瓦黄墙,画栋雕梁,透露出饱经风雨而风韵犹存的气度,散发出功能完备、适宜居住的现代气息;正厅祖宗牌前燃起的几缕香烟,与厨间灶台飘扬起的袅袅炊烟,交织升腾起慎终追远的记忆和日常生活的滋味;酣睡于墙角,差点连梦都锈蚀成残缺的耒耜镰锄,在夜月里磨砺出光芒,便有了下地耕作的冲动;悬挂于墙的笸箕箩篮,抖落尽厚厚的尘垢,绽放出迎接丰收的笑颜;泛黄且有虫蛀的诗卷,走出封存的箱笼,与天井里透进来的晨光再次邂逅,在茶香酒韵中吟诵出客家人“耕读传家”的清风;不识客家银铃帽,也不知“秀才”为何物的稚童,坐在门前石墩上,稚手抚摸着乖顺的黄狗,听着倚门而望的老人唠叨着“小小黄砂口,秀才多过狗”的童谣,显出一脸稚气与茫然。

村口,那条曾经走出过文进士黄吉芬、武进士黄恒红与黄允爵以及许许多多仕子的小径,那条曾经走出过一批批年轻人外出珠三角打工、探索新世界的荒径,已经嬗变为宽畅的水泥大道,接驳着定广公路与龙河高速,延伸着村民的无限希望;高大而又气派的村庄牌坊,日夜敞开胸怀迎接着村民的归来与四方游客的造访;热情而又勤快的客家妇女,在家门口支起热油锅,煎炸着铁勺粄,其飘散的香味招徕无数游人止步与品尝,获得的赞赏不亚于油锅的热烈;菜蔬摘于园、鸡鸭取于野的农家乐餐馆,风味地道而又时鲜的菜肴,配上醇香绵柔的客家美酒,让游客大快朵颐而回味无穷;那片滋养惯了稻香的田畴,第一次接纳黑美人似的小浆果——蓝莓的落户,在悄悄地催开着白中淡蓝的小花时,也催生了客家人的烂漫心思和美好憧憬!

迁徙定居、族规家风、文臣武将……村庄的曩昔记忆,葱郁在枝繁叶茂的百年桂树上,收藏在古风悠悠的村史馆中;围屋炊烟、池塘荷韵、东江涛声……村庄的美丽风景,收拢于文魁楼头眺望的眼眸,汇聚于文昌阁前聆听的耳畔。

黄砂口村,就这样酿造出一坛令人醉在心头却无法言说的美酒,揉搓出一缕令人魂牵梦绕却排遣无方的乡愁!

寻找到了历史渊源,才会懂得酸甜苦辣的滋味,才会厘正生存发展的方位,才会融入时代与创造未来;寻找到了文化根脉,才会品鉴出传统文化的厚味馨香,才会赓续民族兴旺的殷殷血脉,才会获得砥砺前行的不竭动力!

客家人终于懂得,一个村庄的命运只有将历史与文化紧紧地攥在手中,飞扬的风筝才不会迷失于浩渺的天空!客家人同样还懂得,一个村庄的前景不能困守于一堆残垣断壁与束缚思维的规矩,而是要在时代大潮中寻找到一条适合自己前进的航线!

暮色苍茫,灯火闪烁,蛩音唧唧,犬吠声声,不知是谁在归途?

                                                                          (2019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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